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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作品 |《作全兄,我的大学同桌》——那些永远值得记忆的岁月



《作全兄,我的大学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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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永远值得记忆的岁月

文 | 刘博文

作全兄小我两岁,以兄相称,是为兄弟般的敬重。王作全是我的大学同窗同桌,因友情深厚,且成就显著,颇值得一书。又恐才疏笔拙,力不从心,而踌躇已久。随着年事渐高,回忆增多,手捧着那些尘封已久的信函,一幕幕过往浮想联翩,那执笔的念头再次涌上心来。思忖再三,终不揣浅薄,下决心将那些蕴含着深情厚谊的陈年往事,按时间顺序,平铺直叙娓娓道来。
(一)







1977年12月10日的高考,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次冬季高考。这一天,570万人奔向考场。最终,27万人在第二年的春天,迈进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这次录取的比例为几十年来最低,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一届“成材率”极高,那些被文革埋没了的求知若渴的优秀青年被选拔进来,经过几年系统学习和日后的奋斗,成为各行各业的栋梁人材。


77年高考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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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级是因“文革”而中断了11年后又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在中国教育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历史赋予了它特殊的概念和含义。
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1978年2月27日入校报到,成为山东师范学院(1980年改为师范大学)政史系(后分为政治和历史两个系,政治系后改为政法学院……)政治专业七七级的一名学生。作全兄则以藏族考生的身份被青海民族学院政治系录取。年龄悬殊是本届学生的普遍现象,最大的32岁,最小的应届生只有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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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9月,大学三年级开学时,山东师大“政七七”的班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学生,男的叫王作全。后来得知,东部相对发达的山东省与落后的西部省份结对子,青海民族学院选派了九名学生(数学系4名,中文系3名,政教系2名)进入山师学习培养,毕业后回原籍工作。
我的原同桌、班里三个大龄老三届之一的老高,与儿子一起考入了大学,因家庭困难,学习两年后就早早的捧着大专学历提前毕业,回到县里教书,养家糊口去了。王作全自然成了我的后继同桌。这个来自青藏高原的藏族同胞,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衣着朴素,操着一口还算得上标准的普通话,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透着聪慧和机智。
从外省初来乍到,对环境自然是陌生的,同桌的我义不容辞地给予了详细的介绍和指导,三来二去,我们之间很快熟络起来,日子久了已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学习、生活、理想、人生以及社会热点等等,都是我们议论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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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获校大学生运动会跳远第二名

转眼到了春节,由于作全兄家远不便返乡,我就拉着他去我家过年。我的家在本市,理应尽地主之谊。那时我家住在离学校乘公交车有四站路程的山东医科大学南村平房里,记得父亲专门做了几个过节菜,供我们两个单独享用。说实话,父亲是个抗战老兵,脾性偏于急躁,平时不善交往,除了几个老战友外几乎没有请人到家里来吃过饭。我带同学来吃饭也是头一回,而且事先没向父母打招呼。父亲亲自下厨忙碌算是给足了我面子,毕竟我已长大成人,而且是一位令邻里高看一眼的大学生。
记得刚上大学不久,那时电视机在国内尚未普及。我那当海员的哥哥从国外带回一台24寸的大电视,这使得我们家在当时的山医南村瞬间成了令人羡慕的殷实人家。那个年代民风淳朴,我也不谙世间人来送往的礼节和客套。泰安籍的J同学,周末上午常到我家来看电视学英语《Follow me》,中午竟没有留下同学吃过一顿饭,这件事现在想起来仍然心存歉意。毕业后J考上了南京大学的研究生,英语过关,他说多亏了那段时间的坚持学习。多年后J同学“一推双考”成为W市政府的高官大员,我每每出差路径W市都会受到他的热情款待,那美酒佳肴飘散出的是浓浓的同窗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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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全的家乡是青海西宁,相距济南有上千公里,两地方言有着较大的差异,为此我们同桌之间还闹出过一段笑话:一天下午两节课过后,我问同桌愿不愿吃萝贝(济南人的习惯称谓),他一脸茫然,好奇地问:“什么是萝贝?没有吃过。”我有些纳闷,“你们那里不会连萝贝都没有吧?!我们这里到处都是。走!我请你吃萝贝去。”看得出学弟很高兴又十分期待。我拉着同桌来到师大北门对面的山师北街,进入一家菜店,手指着一堆青油油的萝贝说:“就是这个”。作全兄恍然大悟:“这不是萝卜吗!怎么叫萝贝!我们那里多得是,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东西呢!”。说话间大笑不止。这段在方言上闹出的误会,成为若干年后作全老弟逢面必讲的两大笑谈之一。

(二)







说了两大笑谈之一,就必须说之二。上学期间我和同桌都没有女友,彼此知根知底。临近毕业之时,准确地说是1981年10月22日,之所以记忆深刻,因那是我当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相亲的日子。这天是星期四下午政治学习日,系里组织集体观看电视报告。当时各班没有电视,系里的大型活动都在教学一楼三层的3313阶梯教室举行。临近16点30分,报告仍未结束,我悄声对身旁的作全说,“我有事回家一趟,晚饭不要等我。”可能说谎时的表情难以做到十分自然,同桌察觉出了异常迹象,随后竟然跟踪了我的“诡异”行动。
相亲地点在山师西临的历山路与经十路交叉口处,我匆忙到达时,她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没有暗号,也没有约定的服装和手持物品。那时的马路上车少人稀,年轻的姑娘孤身立于路旁应是非“她”莫属了。
其实严格的讲,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见她了。与她相识,这要感谢当时在山东师大外语学院78级1班上学的我父亲老战友的女儿X,是她和班里的党支书S大姐,共同为我牵线了她们的同班同学——我现在的妻子,为此我还曾专门以“借书”的名义去她们教室偷窥过她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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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文化楼三层阅览室,我们经常看书学习的地方)

眼前的她,一身素装,上身着浅蓝色的小翻领褂子,下身是一条蓝色的的卡裤,脚穿一双黑色盘带布鞋。中等个头的她,扎着两条粗而不长的辫子,那双大而明亮有神的眼睛是五官中最为突出的优势,配以阔口宽脸显得十分协调受看。从外貌装束看得出,她是个生长在传统家庭,不事张扬的低调女人。改革开放初期,外语学院的“大嫚儿”“小妮儿”们,一个个描眉画眼、奇装异服、烫发留长,较之于其他专业的学生率先“摩登”起来。“万花丛中”的她依然保持着“辫子姑娘”的素雅,抱朴含真,毫无做作,这份不跟时髦的“清高”确是难能可贵。相亲时刻虽然没有出现让人相见恨晚的怦然心动,但居家过日子,朴实无华的人更让人心安释怀。
我们见面没有握手,更没有热烈的场面,只是似曾相识的寒暄了一句,便顺着南延的小路向千佛山方向行走。八十年代初期,男女间谈朋友严肃而规矩,连“拉手”这样的简单动作,在确定恋爱关系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
让我们想不到的是,暗中“接头”的这一幕被我那“精灵鬼怪”的同桌远远看在眼里。
事有凑巧,越不想让人知晓却偏偏遇上熟人。正当我们漫步于荒野山坡时,迎面小路走来两位学生,其中一人是与我相识的青海民院选派到我校数学系学习的学生,被我同桌称为“州长的儿子”。视而不见不是上策,只好尴尬的与他打了招呼。这位“官二代”与作全同舍,回到学校便迫不及待地将所见“新闻”告知了我的同位。
那个年代高校没有今天这样开放,大学生谈恋爱是被严格禁止的。我所担心的并非是违背了学校的“清规戒律”,只是一向行事谨慎低调,不愿意首次约会就被传的满城风雨。
回到学校,同桌的“审问”也随之而来:“老实交代!下午去哪里了?”起初还抱着一丝侥幸遮遮掩掩,但很快便招架不住他步步紧逼的追问,只好如实坦白,彻底交代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与夫人后来谈起这次相亲的感受,彼此都坦言没有“触电”的感觉。那个年代“偷窥”是常用的手段,妻子也承认了在接下来的约会中,安排过未来的岳母暗中把关。她的父母是地道的四川人,算得上是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川大解放后的第一代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山东师院中文系教学,后来考上了北京师大苏联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回校后从事苏联文学的研究。中苏关系破裂后,专业下马,父亲被下放到中学教书,直至文革后才被调回高校。书生气十足的一家之主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孩子们的婚恋大事似乎“漫不经心”。母亲曾是重庆一所学校的校长,随夫调到济南成为山师附小的首任校长,对家庭的大事小情“一言九鼎”。我俩的婚姻用我爱人的话说,最终是“共产党救了你”。岳母一生听党话跟党走,把入党作为崇高的理想和追求的目标。怎奈出身不红,终生未能遂愿,尽管文革中遭诬陷被揪批斗,却仍对党的信念万般执着。当听说我是党员大学生时,好感由然而生且赞赏有加,随之“一锤定音”。时至今日,我在感慨幸福婚姻时,除了要感谢搭桥的红娘,还不忘对关键时刻起决定作用的党感恩戴德。
在大学的美好时光里,我的同位却没有收获到爱情。G是与作全一同来我们班学习的女生,大大的眼睛,精致的五官分布在微胖的面庞上,满面春风又端庄优雅,言谈举止中透出大家闺秀的涵养和气质。这些由骨子里散发出的优点隐约给人一种清高自傲和高不可攀的感觉。一双男女两位风华正茂的青海人之间能否擦出爱情的火花,我曾劝同位要勇敢地向她表白,他却摇头拒绝,心中早有自馁的判断。是的,出生于一个普通藏族家庭,家境贫寒, 牧民的儿子,又无高大帅气的造型……或许他的感觉是对的,若真是两情相悦则无需他人从中撮合。我为这对优秀的年轻人最终未能走到一起感到惋惜。
在学习专业的偏好上,我侧重国际共运史,同桌则醉心于政治经济学,我们以此形成了各自的毕业论文。以经济学为重点研究对象,必需阅读马克思的《资本论》原著,同桌习惯于将那大部头《资本论》中的重点内容摘抄在卡片上,为此学校图书馆一位与我熟识的馆员为我们提供了充足的卡片货源,以致毕业几年后同桌仍来信索取。
作全兄生活简朴,不修边幅,却把主要精力和点滴的时间都用来苦读及思考,我钦佩他的聪慧和在学习上的钻研劲头。上学时常说的那句励志名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用以形容他的勤勉恰如其分,正是这种“悬梁”、“刺骨”的刻苦钻研精神,为他日后的成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饥似渴地拼搏者绝非作全一人,“文革”十年国民经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各个领域人才断代青黄不接。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亟须有文化有抱负的专业人才担负起社会的重任。恢复高考后,七七级、七八级肩负着历史使命踏入高校,这批人深深懂得,“知识就是力量!”,只有勤奋学习,才能把“文革”失去的时间补回来,由此学习的热情空前高涨。在校时所有任课教师都对学生们这种刻苦学习的精神,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和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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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要好的同学毕业前合照

前左一为王作全,

后中为作者

忙碌的校园里,毕业生行色匆匆,校广播站荡漾出的是李谷一唱的流行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创造这明天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听着这首欢快激昂的词曲,我们这些即将踏上征程的年轻人,无不热血沸腾,憧憬未来。的确,这首跨越了20年光景的词作,不仅唱出了“光荣属于八十年代新一辈”的理想和抱负,也充分展现了80年代新青年奋发图强的精神面貌。
毕业时分总是人心慌慌,等待分配工作、参加毕业典礼、办理离校手续、处理各种关系,让人心神不定。那时毕业前的师生间没有任何聚餐庆贺等活动,与作全的离别也显得十分仓促,除了年级和班级集体合影外,我们几个与作全关系较近的同学,在校园苍翠古老的松柏旁、在东方红广场的毛主席塑像下、在山东师大门口的牌匾前拍照留念。
1981年12月26日,青海来的九名代培学生集体离开了山东师范大学。由于我与作全兄的时间相左,匆忙中来不及见面,同桌的他给我留下了告别纸条:“博文您好!分别本是痛苦的,时间的仓促又增加不少分量。请原谅没有亲自向您告别!别忘了写信,以后有幸再会!再见!作全。26日1时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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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了40年的告别纸条)

不曾想,这一别竟有18年之久。


(三)


1982年1月,我留校工作,作全兄则回到青海民院教书。参加工作最初的那几年,我们之间的书信往来不断。那时没有手机、微信、QQ之类的通讯方式,长途电话贵且不方便,双方的联络唯靠贴有8分钱邮票的信件,这些书信传递着我们之间的各种信息。
在朝夕相处的大学生活里,我们同桌之间彼此了解,亲密无间,互为知己,情同手足,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同窗共读的那段日子被同桌视为最美好的回忆,思念之情溢满字里行间,现摘取几段玉音以见证同桌之间兄弟般的友情:
“现在,我每当收到你来自远方的信都十分高兴,因为它会勾起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当我看完你的信,静坐在桌前,一股强烈的而又美好的回忆将我带到了你的身边:我们又在一起拼杀羽毛球,个个汗流满面,却又那样的顽强不屈,这是我们坚强个性的显示。我们在林荫小道上轻轻地散步着,畅谈着美好的未来,但我们并不是狂热者,而是立足在现实土地上的探索者。我们又一起爬上了千佛山,并将这一运动作为我们的重要锻炼方式,载入了我们二人的生活规则之中。因为我们肩负的使命需要一个强壮的身体作保证。而且这种运动本身是一种锻炼坚强意志的有效手段……我们也曾经为某些问题而争论的面红耳赤,其实我们的友谊就是在这些共同有趣的活动中加深的……总之,这一切都是美好的,我每当想起这些,浑身就觉得有股使不完的劲。”
“我们分别快一年了,但许多往事只要稍加回顾,仍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我们彼此都会永远珍惜在同一座位上度过的两年寒窗生活在我们之间凝聚成的真挚友情。虽然时间和空间将我们两人分离的很远,我们应该经常想着,在祖国山东半岛有一颗理解我的心在跳动着;在祖国西北青藏高原也有一颗日夜思念你的心在战斗着。一句话,觅知音难,保持知音长久更难。珍惜友情,让他在我们各自的生活中发挥巨大的推动作用,至少能够得到安慰和快乐。”此话不假,人生总有起伏波折,朋友间一声问候,一句叮咛,似春雨般滋润,会给人力量,让人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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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地处黄河、长江、澜沧江三江源头,黄河的入海口又恰在山东,无缘不成巧,我俩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免会让人想起北宋词人李之仪的千古名词《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我们套用古人的词句,在信中发出:“我住黄河头,君住黄河尾,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黄河水。”的感叹!以此表达相互间心心相连的思恋之情。知心良友,相依相伴于彼此心底,不以山海为远,时空阻隔不了默契心灵的交集与投合。正所谓,“有牵挂,天涯茫茫不遥远;有思念,人生旅途不孤单。”有道是“朋友真诚到永久”,唯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远。
作全还在信中坦言,我们之所以能够结为挚友,“与你诚实的性格,朴素的生活作风和热情助人的风格是分不开的……我十分愿意与你交往,因为你有着宽广的心胸,你容忍了我的许多毛病和不良言行……在此,我要衷心地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和关怀。”
作全的夸赞,我是受之有愧的,但我们之所以能够成为知己好友,是因为我们有着太多的共同语言,在作全身上展现出来的虚怀若谷、勤俭质朴、坚韧执着、睿智自信以及他的诙谐幽默……等等诸多优良品德,同样影响着我,吸引着我,值得我很好的学习。
在通信中,我们除了谈论友谊、工作、生活,议论理想和未来,还讨论了如何处理好个人爱好和社会需要之间的关系问题。我们一致的观点是,生活在现实中,应当立足于实际,用我们共同喜欢的话说,“在理想的王国里遨游,不如在现实的土地上行走。”
回到现实生活中,作全的工作并非一帆风顺。他和女同学G都分到青海民族学院政治系工作,G如愿以偿进了经济学组,我那喜爱经济学的同位却被分到了哲学教研室。爱好和专业产生了矛盾,一度使他徘徊在耗费时间的痛苦之中。作全兄最终还是默默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沉下心来认真钻研了哲学这门包罗万象、凌驾于一切科学之上的科学,教学受到了学生们的欢迎。为了创造一个有利于学习的条件,他向系里领导提出了兼管资料室的请求。工作量增加了,学习环境却改善了。他勤奋努力,一边工作,一边教学,一边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用他的话说,“绝不能庸庸碌碌混日子”。“要为我们中华民族早日崛起于世界先进民族之林,作出我们这一代青年应作出的贡献。我们时常要这样想以督促自己:‘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与政府国民经济的发展规划同步,作全兄也制定了自己学习工作的五年计划,并沿着既定目标一步步迈着坚实的步伐。1983年考研,他的专业课成绩突出,却因外语不过关而名落孙山。落榜没有使我的同桌灰心,他十分清醒:道路是曲折的,命运不会一帆风顺,需要持之以恒地不懈努力,需要坚韧不拔的执着。诚如他在信中所言:“成功是伴有汗水的勤奋,而非天赋之才。成功的命运一定是一部充满激情和痛苦的奋斗交响曲!”
接下来,外语的攻读成了他的侧重点,那本篇幅700多页的日语语法书,被他圈圈点点、“翻云覆雨”“折腾”的“遍体鳞伤”,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可见用功之深。

我与前桌高继忠(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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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作全兄积极备战隔年考研时,意外的机会来了:1983年11月初,青海省教育厅与日本一所大学签订了一项协议,决定青海省选派六名赴日预备留学生。11月6日省政府向省直单位、各大专院校下发了通知,要求7号8号两天报名,9号10号考试,时间紧迫到没有任何复习的余地。这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果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作全兄报名考试的结果,竟然取得了全省文理科总分第一名和日语第一名的成绩。随后又经过口试、体检和政审,终于在11月28日被正式录取。11月29日的《青海日报》第一版报道了这则消息。
此时此刻,能够想象得出我同桌的心情是多么兴奋。这天赐的良机,给“疑无路”的“梦迷人”带来了“柳暗花明”的人生转折。
此为作全兄1983年的两件大事之一。
第二件事是完成了人生的婚姻大事。由于要出国的原因,作全与相恋近两年的女友提前完婚。大学毕业后不久,作全就认识了这位“值得一爱的异性朋友”——周姓姑娘。恋人是青海民族学院政治系七八级的学生,两人同校同系相差一级,至于作全学弟是如何以“教师”的身份“勾引”了学妹,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了。同位在来信中承认,“她心地善良,为人诚实,言行稳重,具有强烈的事业心,十分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女孩也爱慕作全文人的气质、开朗的性格以及广博的学识等。作全坦言,“我们之间产生了共鸣,并且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爱的很深沉”。
12月6日两人登记,10日举办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极为简朴而有意义的婚礼。“称得上是八十年代的特殊婚礼”。那个时代结婚,没有录像,没有司仪,没有彩排,甚至连婚纱都没有,豪车接送更是不可想象,有的只是新娘新郎脸上幸福灿烂的笑容。
东渡扶桑可谓好事多磨,一波三折,正当准备12月底启程抵日时,日方传来消息:手续尚未办好,延迟入境。
这一拖就是大半年,直到1984年7月,日本专门为中国留学生创办私塾的內山先生亲自来到青海,并对先前确定的六人重新进行了遴选,最终王作全等三人再次脱颖胜出。签证很快办妥,三名留学生终于9月17日到达了日本。

(四)

据作全介绍,内山先生专为中国留学生创办的“大内山塾”位于日本三重县大内山村, 起名“大内山塾”与内山先生的名字无关,是因位于大内山村而得名。这里群山环抱,山青水秀,景色优美,别有一番风情。
内山先生早年在日本庆应大学执教国际政治学,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教授,对中日关系很有研究。作为日本学者,他对日本侵华犯下的滔天罪行一直有种深深的负罪感。1981年,65岁的内山正熊退休后,想用退休金做些对中国有意义的事。1983年,内山先生倾其所有,用1500万日元的退休金注册了财团法人,在三重县购置了办塾的土地,同年5月5日“大内山塾”在大内山村正式落成。
作全君在来信中还介绍了他在“大内山塾”的生活和学习情况:“这里的日本人很热情,经常给我们中国留学生送吃的用的,我们每天吃的大米和喝的牛奶都是大内山村无偿赠送的。每届留学生来,大内山村都要举行特别隆重的欢迎会,回国时还有欢送会。在这里我确实体会到了真正的中日友好。”
来日本后的头三个月(1984年9月~12月底)里,作全君在大内山村村政府边工作边学习日语会话。“这个政府机构里的日本人对我都很友好,尤其是几位年轻人,已经成了我的朋友。他们常带我去玩或到他们那里做客。经常给我送东西,有位朋友还给我送了一架照相机。我已用它照了许多照片,效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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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1月,作全进入了位于名古屋市的南山大学学习日语。根据内山先生的安排将在这里学习一年后转回国内。“现在同我在一个班里学习日语的外国留学生很多,有美国人、英国人、泰国人、马来西亚人、印尼人、西班牙人,还有台湾人和香港人等。大家都用日语相互了解各国风土人情,所以非常愉快。我住的留学生寮里共有四人,两位印尼人,一位澳大利亚人,还有一位中国人——王作全。我们之间很快成了好朋友。”
作全在南山大学的学习中,在日语的听说方面进步很快,用他自己的话说,“目前我敢同国内日语专业的大学生比高低,在某种程度上可能超过他们了……我把全部时间都用来学日语,回国后可以从事翻译工作,若有可能想进入日本的大学院读读研究生课程。”作全君所学的日语日后真的派上了用场,青海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出访日本都钦点王作全为随从翻译,他考研的想法也成为了现实。
在日学习期间,作全目睹了日本的繁荣和富饶,对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日本社会有着客观冷静的观察和认识:“日本的经济水平确实很高,日本人的生活水平比我们要高得多,他们几乎家家都有小汽车,彩电、冰箱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食物组成也比较丰富。不过,日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很淡薄,他们的生活很放荡,毕竟是资本主义国家,妓女院到处都有,有些高级旅馆本身就有娼妓。所以在这一方面日本要比我们混乱的多。另外,日本的枪杀案件似乎也不少。日本有发达的一面,也有相当阴暗的一面。我们只能学习和吸取好的东西,对于那些坏的东西一定要抵制。”
老同学利用假期参观游览了许多日本的名胜古迹,还随信寄来了他的照片。他在信中仍不忘幽默的卖个关子:“那些’所见所闻’,待将来去山东做客时,没有两瓶啤酒是不会轻易讲给老同学听的”。
作全君总是不惜笔墨,每封信都能洋洋洒洒写上几页纸,或许是要对得起那跨越国界的邮资吧!不过有时也会算计成本,这封详细介绍了留学生活的信件,就是由两位中国留学生回国时,托他们在北京转邮的。
山高、海阔、路远,作全君孤身一人在国外学习,期盼收到国内亲朋的来信,希望了解更多同学们的信息。我每次接到他从日本的来信都是无比兴奋,即刻回信,尽量更多地介绍一些我本人、家庭以及同学们的近况。作全在1985年7月6日的一封复信中说道:“你在信里告诉我那么多好事,太叫人高兴了。尤其是你的事情可以说是几喜临门。提了科长,又生了儿子,还自修获得了几门法学合格证书。老朋友在一年之内有这么多的喜事,怎不让人高兴呢!远在日本的朋友向你表示衷心的祝贺!你既要当好丈夫,又要当好父亲,既要搞好工作,又要加紧学习,哪一方面都不能忽视,一定是很忙很忙的,甚至现在是你一生最忙的阶段。一定要积极迎战一切困难……我们班有那么多人考上了研究生,真替他们高兴。但又感到难受,尽管自己飘洋过海来到了日本,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争取到了攻读学位研究生的机会,但我们的身份保证人同青海省的合同书只允许在日学习一年,期满后必须回国。”
正如作全君在信中说的那样,在日本学习一年后他如期返回国内。
在日学习的一年,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这一年点燃了这位热血青年心灵的火炬,确立了他的奋斗目标,更坚定了他日后重返日本攻读博士的决心。
回国任教3年后,1989年,作全兄再度赴日留学,师从日本中京大学著名商法学专家北泽正启先生,并于1992年获硕士学位,1997年3月获得博士学位,成为该校历史上获得法学博士学位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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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处在工作和家庭最忙的阶段自顾不暇,很长时间没有与我的大学同桌联系,音信全无竟有十年时间。后来听说他又去了日本攻读学位,直到1996年10月,大学同学毕业十五周年全班聚会的前夕,才从已经是青海民族学院管理科学系副主任、副教授的G同学那里得知了作全在日本的通信地址。
山东师范大学“政七七”同学毕业十五周年纪念活动,于1996年10月26~27日在千佛山校本部举行。这是大学毕业后的第一次全班聚会,学校领导十分重视,党政两个一把手悉数出席并讲话……聚会隆重热烈,圆满成功,会后制作了录像光盘和通讯录。
当我把聚会情况写信告诉身在异国多年的作全君时,他在1997年春节的来信中说:“感到意外又惊喜!当年同窗学友们在风风雨雨十五个春秋后又相聚在母校美丽的校园里,其热闹有趣之情景完全可以想象到……我东赴扶桑求学已有七年之久,目前刚刚提交了博士论文,学位正在申请中……打算今年四月回国返青海工作。”
手捧着来自樱花之国的华翰,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多年惦念的老同学终于有了联系。也未曾想到随着通讯技术的发展,“鸿雁传书”的形式渐渐退出历史舞台,这封信竟成了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封通信。此后,我再也不能定期欣赏作全兄那刚劲隽秀的硬笔书法,不能感受那行间字里流淌出来的幽默风趣及绵绵友谊。

(五)

取得博士学位后,有两条路摆在王博士的面前可供选择:留日工作或回归祖国。如果留在日本就业,丰厚的薪水远远超过国内,会轻而易举地过上资本主义的富裕生活。在人生路上的重大机遇面前,作全君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的“钱程”,始终认为学成回国天经地义。他断然放弃了日本和国内几所大学的高薪邀请,回到祖国家乡,投身到所热爱的民族教育事业当中。他心系华夏故里,知恩图报:“是党和国家的民族教育政策使我走到了今天,我理应回国报效我的祖国、服务养育我的这方水土。”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出国留学的人还没有形成规模,“海归”一词尚未出现,学成回国是一种国家大力弘扬的爱国主义精神。作全君对祖国的拳拳赤子之心竟被国内官媒树了典型。
央视《东方之子》是著名的敬一丹主持的品牌栏目,该栏目全面录制了王作全从一个贫穷的藏娃,成长为一名法学博士,并放弃日本高薪留聘毅然回国的事迹。本片罕见的打破了一人播放一周的惯例,以上、下集的形式连续两周播出,引起热烈反响。
王作全是我国第一位藏族海归法学博士,被青海省政府列为重点培养的人才。青海民族学院法律系主任一职,多年虚位以待,等的就是他博冠红袍学成归来。法律系的发展与再度腾飞,作全兄功不可没。
工作安顿下来,我们之间的联系又渐渐地多了起来,联系的方式多是长途电话,取而代之了过去的书信往来。交谈的内容除了双方的情况介绍,还增加了对故友重逢的期盼。坦率地说,作全的心情与我一样甚至更为强烈。他不仅要亲眼看看阔别近20年的同桌的变化,而且想念师生,更想到曾经培育过他的校园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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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是创造出来的。身为青海民族学院法律系主任,作全兄无时不在规划着法律系的发展和前景。受当年在山东学习的启发,一个长远的合作办学的模式方案渐渐在他脑中形成。山东大学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和悠久文化的名牌大学,它的法律系在全国知名度极高,落后地区的学生若能在发达地区的知名高校代培,不啻是提高素质水平的优选路径。
1999年春暖花开之际,作全兄乘机抵达济南时,我已乘学校的奥迪轿车在机场等候多时。同桌的我们见面时的第一个动作,是个双方情不自禁地大大的熊抱,这夸张的动作释放的是多年不见的怀念之情。的确,这种积蓄已久的相思仅靠电话和书信消散已无济于事,非面诉衷肠而不能释怀。“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屈指算来毕业至今已有18载,匆匆而过的流金岁月,并没有让我们出现丝毫的生分感,谈笑风生中流露出的亲密和融洽一如从前。
食宿安排在校内的西苑宾馆,晚餐几位邻近的同学和我爱人一起小聚。人数不多,气氛却异常热烈。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酒酣耳热之际,老同位津津乐道的说起当年我为他买“箩贝”和跟踪我相亲这两件事,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作全兄是第一次见到嫂夫人,当年的跟踪是隔空相望,没有对她留下多少印象,今天终于可以近距离一睹芳容了。对我爱人来讲,作全这位被我“描述”了多年的大学同桌,在她脑中形成的“影像”也总算与面前的真人“对号入座”了……
翌日,陪作全兄游览了曾经汲取知识营养、有着养育之恩的母校。山东师范大学拥有泉城最美丽的校园,办公楼古朴浑厚,典雅大气;新建实验大楼、图书馆的建筑面积及藏书量在山东高校中首屈一指(几所高校2000年合并为山东大学之前);一棵棵高大苍翠的松柏树见证着该校的古老历史;春光三月,办公楼两侧近些年栽种的数百株紫叶李花娇艳盛开,不是樱花胜似樱花,也成为校园里的一道靓丽风景;更值得一提的是,进入学校大门便映入眼帘的,是东方红广场上屹立着的那座国内罕有的毛泽东主席巨型塑像。这座1967年10月11日落成于“文革”时期的高16米的雕像,其“姿态伟岸,形象庄严”,寄托了几代人对伟人的敬仰与爱戴。它是学校独特的标志性建筑,也成为重要的人文景观,许多游客慕名来此观瞻并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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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观赏了旧貌换新颜的校园后,我们来到教学一楼1120教室,这里是我们“政七七”曾经学习的地方,现已成为生命科学院的教室。室内几位在自习的学生,听说了我们的来意,礼貌地向我们问好。我们两个昔日的同桌又坐到了当年学习的位置上,只是昔时带抽屉洞、表面坑坑洼洼的破旧桌子,如今已换成了掀盖儿的新课桌,两人共坐的长条凳也被靠背椅代替。只可惜早年还没有具备拍照功能的手机,这一幕没有留下任何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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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打的学校流水的生,校园时光是人生中最美好最纯真的青春年华,我们怀念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更珍惜在朝夕相处中结成的深厚的同桌情谊。同桌情是难以磨灭的一世情,似百合花纯洁美丽,似百年酿酒越沉越香。
第三天,作全兄的副手--青海民族学院法律系的李智副主任乘火车到达济南,随行的两个旅行箱里装满了一袋袋早已分装完毕的青海特产。送与我的礼物中,除了给予他人的青海枸杞、牦牛肉干等物品外,还有一瓶金箔青稞酒。据说这种酒在青海是接待上等客人时饮用的。悬浮在酒中的金箔颗粒含金量为99.99%,是由特殊工艺制作而成。金子能入口,这让我大开了眼界。这瓶尊贵的金箔酒象征着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实在舍不得穿肠入肚,至今摆在家中的橱柜里。毕竟,珍藏起这份厚重的情谊,意义更加美好。
青海民院法律系的两位主任去山东大学商谈工作由我全程陪同,接待我们的是法律系办公室主任肖金明(后任法学院院长)。肖主任对青海民院的合作想法十分感兴趣,并进行了意向交流。午饭由副校长兼法学院院长徐显明教授(现任全国人大监察和司法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法学会副会长等职)宴请,双方同意进一步探讨协商,完善细节,进而签署协议。
作全兄在济南停留的时间不长,办完公事,几个同学陪同游览了誉满华夏的趵突泉、大明湖后,便离开济南去了青岛。

(六)

2001年5月8日,作全兄再次来到济南,此时他已是青海省教育厅的副厅长,陪他一起来的是其爱人周老师,告知我们这次是路经,有闲可以小住几日。
我与夫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周老师,她给我们的印象温婉内敛,是一位善良知性的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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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宿依然是在校内的西苑宾馆,按照作全兄的意愿没有惊动更多的同学。第二天我们陪同作全夫妇游览了趵突泉、大明湖。5月10日,我们两家一起去了泰山观光,交通工具起用了我们那辆路行方便的“918”桑塔纳警车。
泰安市接待我们的是大学的同班男生、市政府的掌门人G,接风洗尘的午宴还邀来了在泰安市高校教书的另一位女生G同学。毕业20年老同学相见格外亲切,当年那首耳熟能详的歌词“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倏然之间已成为现实,怎能不让我们无限感慨。彼此询问近况以及回忆上学时的点点滴滴成了饭桌上的主要话题。恰巧我们四位同学都是同班第一组,且座位相距较近,G女生坐在我和作全前面的第一排,G男生则坐在第四排我身后的位子。当年自习课时,这位多年后的地方党政“首长”G同学时常要我回过身来,向我讲述他读过不久需要复述加以巩固的冯梦龙《警世通言》中的那些野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等历史掌故便是经他绘声绘色地植入我心脑经年不忘的。时光一逝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谈起当年的这些片段,大家记忆犹新,这些场面被我收入随身携带的录像机中,现在回放起来已成为十分珍贵的视频资料。
泰山为五岳之首,有“天下第一山”之称。自秦始皇开始到清代,十三位帝王依次亲登泰山封禅祭祀,被古人视为“直通帝座”的神山,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被列为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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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泰山我们是乘索道上下的,没有经受攀山的劳累,却感受到了一览众山小的雄伟。在山顶碧霞祠内,我们这些不信神佛的“布尔什维克”人,也仿照其他游客的动作,屈膝下跪,双手合十,面向碧霞元君泰山老奶奶默默祈祷,那祈求的内容恐怕只有跪者自知……
古传五岳山神各有分工,其中五岳独尊的泰山神最为“神通广大”,掌管世间人们的官职大小、疾病生死之期兼主贵贱之分。即人能做多大官,能活多久,可享多大福,都由泰山神说了算。民间流传着“欲升官去泰山”,“莫去‘天尽头’(威海荣成成山头)”的说法,并附有实例……联想起来,莫非前途无量的老同学那虔诚的祈祷词中有对升职的期盼……
岱宗游罢我们又驱车参观了曲阜的三孔,幸运的是当地政府的出面接待,为我们提供了诸多方便。
回到济南,作全夫妇来我家坐聊,我拿出了这些年精心保存的十余封师弟的全部来信。在进入电子信息时代的今天,这些退出历史舞台的纸质书信显得愈加珍贵和有意义。书信见证历史,见证友谊。老同学翻阅着,由惊讶到激动,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我的同桌啊!你可曾知道,我们分别近20年,每当思念过甚之时,我便轻手展开你的那些承载着情感和气息的封封信件,深情地逐句品读,回味那曾经的美好时光……正如那首充满温情的歌曲《往日时光》中所唱:“人生中最美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时光……只要想起往日时光,你的眼睛就会发亮……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作全兄是工作上的大忙人,竟然悠闲于岱岳、三孔,这疑问的确曾在我脑中闪过,直到作全夫妇离济前,问我们两口对作全的动作和表现有否察觉异常之处,我们不明就里,疑惑地摇摇头。作全夫妇对视而笑,才将这次来济的真正缘由和盘托出:几个月前,工作起来有拼命三郎之称的王副厅长,在一次向厅里汇报工作时突发脑溢血,当场昏迷不醒。青海省的医疗条件相对落后,作为青海省的拔尖人才,省领导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并采取紧急拆除飞机前两排座椅安放担架的措施飞赴北京。经十余日全力抢救,作全兄终于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随后几个月身体恢复地较快,随决定到济南散散心,会会老同桌,这才有了山东逍遥游。

(七)

俗话说:有来无往非礼也!位于我国西北青藏高原的青海西宁是我久已向往之地,在作全兄的盛邀下,2001年暑期(8月10日~13日)我们一家三口终于成行。那年儿子考上了重点高中,妈妈带着他先重庆、又成都、再新疆远程探亲,最后与我会合于西宁。我乘机先于母子一天到达,老同学前来接机并安顿下榻于小岛基地。
作全从日本留学归来后,利用在日期间建立的良好工作关系,为发展家乡的文化教育事业,帮助青海省政府引进了小岛企业集团。青海省小岛文化教育基地是该集团投资援建的,作全作为教育厅副厅长同时兼职了基地的第一任主任。
基地宾馆大楼规模宏大富丽堂皇,老同学专门为我们安排的休息房间为日式风格的套间。睡觉的榻榻米床是用蔺草编织而成的,平日睡惯了席梦思的娇体,乍然躺在厚厚的草席垫子上,竟是彻夜清醒难以入眠。原以为晚间接风洗尘的热闹气氛致使大脑皮层产生了兴奋,接下来的几天才渐渐明白是置身高原的缺氧反应。海拔仅仅2200米就能致人夜不能寐,这便是我至今不敢涉足西藏高原的根本原因。
青海省会西宁市,取”西陲安宁“之意,是青藏高原的东方门户,古“丝绸之路”南路和“唐蕃古道”的必经之地。西宁是典型的移民城市,多民族聚集、多宗教并存,是青藏高原人口唯一超过百万的中心城市。夏季气候宜人,有“中国夏都”之称。
在西宁小住的几天里,作全同学安排我们一家游览了东关大清真寺、日月山、青海湖、塔尔寺、文化广场等著名景点。
塔尔寺创建于明洪武十二年(1379年),在中国及东南亚享有盛名。寺内的酥油花、壁画和堆绣被誉为“艺术三绝”。塔尔寺是中国藏传佛教六大寺院之一,也是青海首屈一指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
塔尔寺殿宇群有一千多院落,气势恢宏。位于寺中心的大金瓦殿,是该寺的主建筑,用黄金1300两、白银一万多两改屋顶为金顶,绿墙金瓦,灿烂辉煌。这里每年举行的“四大法会”佛事活动,热闹非凡。达赖、班禅大师像并挂于堂前,可见他们在藏民中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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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前的8座如意宝塔,方座、瓶身、尖顶,一字排开,颇为壮观。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穿着藏袍合影留念,感觉新奇有趣,让人神清气爽。
以事业为重的作全兄,没有时间陪同我们游览,指派小岛基地的王副主任全程承担着塔尔寺的向导、解说和摄影等任务。
在西宁的日子里,让我们印象最为深刻的是8月12日的青海湖一日游。青海湖位于海北藏族自治州刚察县,与小岛驻地相距140公里,两小时的车程。我们乘坐的中型面包车上,落座的除了我们一家三口外,还有作全的爱人周老师和她的父母,以及小岛基地的李智主任(曾任青海民族学院法律系副主任)夫妇。
夏日的西宁,天高云淡,草木葱茏,湛蓝明丽的天空白云朵朵。车外怡人的景色吸引着我们的目光,道路两侧农作物、成群的牛羊,在眼前划过……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海,震撼了我们的心灵。我们停下车来,近前欣赏,拍照留念。金黄色的花瓣鲜艳夺目,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如此辽阔壮美的景色,使人沉迷陶醉,不忍离去。
即将进入青海湖景区时,车子在一群敲锣打鼓的人前停了下来,李主任下车与为首的男子交谈了几句,便请我们下车。两个身着藏服长相甜美的藏族姑娘,唱着《敬献哈达》的藏歌,双手恭敬地献上了雪白的哈达,以表达吉祥如意的美好祝福。我们一行八人被视为最尊贵的客人,接受了圣洁的哈达。这一刻我意识到,作全兄虽公务繁忙不能亲临,却为我们的出游提早做了精心的安排。
接下来进入敬酒环节,两位姑娘依然是尖声高嗓,只是唱出的歌词换成了《祝酒歌》。其中一位双手端着盛满青稞酒的杯子,另一位手捧酒壶,逐一为我们敬酒。我们一家人跟在作全的岳父周局长身后,模仿着他的动作,先用无名指蘸一点酒弹向空中,连续三次,以示祭天、祭地、祭祖先。接着轻轻呷上一口,姑娘及时给你斟满,再嘬一口,再次添满,第三口则一饮而尽。藏族的这些敬客礼仪,我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遇到,尽管平日不沾白酒,但入乡随俗,盛情之下,却之不恭。更何况不见“酒过三巡”,姑娘们不肯罢休,那刺耳的歌声也会持续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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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湖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湖、咸水湖,长105公里,宽63公里,海拔3200米,被中外媒体誉为“中国最美五大湖之首”,是“西部最具魅力的旅游景区”。湖内有两大奇观,一是鸟岛,位中国八大鸟类自然保护区之首,每年春夏有数十万的候鸟来此繁衍生息。二是渔场,湖中盛产全国五大名鱼之一的湟鱼,也称裸鲤(没有鳞片)。
游览青海湖,有多种娱乐项目可供游客选择。我们乘坐快艇疾驶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握缰骑马游走在湖畔草原中……那些惊险刺激带来的愉悦让人体验了无比的畅快淋漓。我们在这怡人的夏日里,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秀丽风光。
中午的藏餐是在宽敞的大藏包里进行的,长条餐桌上摆满了藏族人民喜爱的美食。酥油茶,是以奶和茶为主料,加入松子、酥油煮制而成,可根据个人喜好加糖或盐巴。糌粑是藏族人一年四季的主食,由青稞面炒磨而成,工序讲究费时。吃糌粑时,我们仿效着同行人的作法:碗里倒上一点酥油,冲入茶水,加点糌粑面,用手不断搅匀,然后入口。牛羊排、血肠等都是当日屠宰的新鲜肉食,青稞酒及各式的奶品、水果摆满了桌子。
饭过中旬,一道稀少名贵的湟鱼菜呈上桌来,几条半斤左右鲜味飘香的鱼规整的排列在带有花边的大盘里,肉质细嫩鲜美,过口不忘。据介绍,青海湖是国家重点保护对象,湟鱼则列为国家名贵水生动物。由于生长缓慢,每年仅长一两,产量较低,夏季为产卵禁捕期。这个季节能吃上裸鲤,可谓口福不浅,足见接待方将我们敬为上宾的重视程度。
藏宴绝非像汉人那样,仅仅主宾坐定大块朵颐享受一番而已,酒宴的后半场还有既定的仪式:主持人致欢迎词,姑娘们向客人逐人敬酒,伴着琴师弹拨扎木年(藏族六弦琴)的乐曲,英姿飒爽的青年男女载歌载舞。当客人们被邀请一起跟随着翩翩起舞时,藏包内沸腾起来,欢乐的气氛达到高潮……那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庞至今仍历历在目……
汽车行驶在返回西宁的路上,车内不知谁带头唱起了民歌,大伙儿热闹劳累了一天,却依然兴致盎然。《康定情歌》、《阿拉木罕》、《达坂城的姑娘》、《掀起你的盖头来》,《半个月亮爬上来》……一首首王洛宾的西部情歌,轮番响起,若花如水,情意绵绵。
我骤然发现,这些生活在大西北的人个个都有好嗓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用三江最纯净的源头之水滋润喉咙,抒发热爱生活的情感,其歌声美妙而动人。我被深深地感染和陶醉在欢乐的气氛中,首次勇敢的用大白嗓在人前放声歌唱,尽管喊出的歌词含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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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压压的山峦连绵起伏,苍凉而壮阔。先前的朵朵白云日落时分渐渐变成水墨般暖色调,晚霞为天空增添了一抹梦幻般的色彩。云卷云舒的百变造型千奇百怪,组成了一幅幅生动形象的图案。快看!眼前这幅像极了“万马奔腾”,众人循指望去,啧啧称奇,叹为观止。我连忙拍下这今生难得一见、如诗如画的壮美景色。
离开西宁的头一天,我们两家五口漫步于西宁文化公园。公园分为六大景区,音乐广场是公园的主景区,以彩色音乐喷泉为主景,喷泉两侧共设置了描绘青海历史文化和江河源风光的六组十二幅浮雕墙,在音乐舞台外围立有八根反映世界八大奇观的汉白玉雕柱。园内布局的欧式风格独特别致,现代特色突出,令人耳目一新。值得一提的是,广场一侧矗立着西部歌王王洛宾的铜像,这雕像的作者恰是我爱人的三姨夫、四川美院教授、全国著名的雕塑艺术家龙德辉。居住重庆的三姨夫得知我们在西宁文化公园时,嘱咐我们拍几张塑像照片邮寄过去。王洛宾创作的歌曲根植于西部地区,家喻户晓,人人颂唱。凝视着歌王的身影,我情不自禁地哼唱出了那首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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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们饯行的晚餐,选在一家异常火爆的西餐厅。所点牛排的成熟度和刀叉的摆放使用,作全兄显然比我们驾轻就熟的多。那一桌的佳肴无疑是味美可口的,但我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想见时难别亦难”、恋恋不舍的离愁别绪……
西宁之行,让我们度过了快乐难忘的时光。作为久居内陆的汉人,第一次深入大西北领略了少数民族浓郁的风情文化,开阔了视野,受益匪浅。这要感谢我的同桌作全先生。我们的相识,算得上一段人生的奇缘,土生土长的山东人与青海籍的藏族同胞能够成为大学同桌,不能不说是一个意外和一种缘分,是上苍送与我们的一份能够牵动情感的礼物。有了同桌的经历,才有了今日愉快的西宁之行,这为我们的人生增添了缤纷多彩的一幕。

(八)

游览泰山后回到青海,作全的健康状况大见好转,2002年12月被调任青海民族学院院长,官升一级。
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是青海民族学院院长王作全给人的印象,老师和学生都亲切地称这位“洋博士”为“洋院长”。正是这位“洋院长”在他执政的两届任期内,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和特有魄力,将先进的办学理念注入学校,大刀阔斧地实施学科专业调整、师资队伍建设等既定的九大工程,使学院的整体办学质量和水平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更高层次,成为教育部新一轮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首批通过的42所高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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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民族学院办学规模地不断扩大,在校学生总数达到上万名,招生区域扩展到全国27个省区,民族成分多达28个。王院长热爱民族教育,他希望有更多牧区的孩子像他那样,在享受少数民族政策的基础上,努力学习,走出草原,走进为他们敞开的高校大门。“受益于民族教育政策, 我跟随中国民族教育一起成长,我将用我的一生回馈民族教育事业。”面对新华社记者的采访,王作全院长发出了掷地有声的肺腑之言。(见《 光明日报 》2008年04月22日 03 版《一位留日博士的民族教育梦》——记留日藏族博士青海民族学院院长王作全)
了解和关注王作全院长的人,对他的仕途普遍看好并给予厚望。2008年,作全兄参加中央党校青年干部培训班结业从北京回来,青海省面临着调整一批重点干部岗位,作为早已确立为省级后备干部人选的王作全,被提拔的呼声和议论越来越多,甚至坊间流出省委、省政府各有一重要职位供其选择的传闻。是年9月,正当亲朋至友翘首以盼喜讯落地之时,老同学在关键时刻竟出乎意料地做出一个让人不解和惊叹的抉择:辞去青海民族学院院长的职务,专事教学。
一纸辞呈石破天惊,在高校、教育厅等政府机关引起极大的轰动,一时间成为当地的新闻,各种惋惜、猜测的议论纷纷扬扬。几位领导找其谈话,晓以利害,好心规劝,希望能回心转意。怎奈老同学铁了心决意卸任,从容淡定中显出成竹在胸。
当今社会,欲做官朝中必有位高权重的“靠山”,老同学的自身条件不可谓不好:德高望重的“洋院长”、大名鼎鼎的法学教授,省政协常委、省政府法律顾问委员会顾问、省法学会副会长……一串耀眼的光环足以架起通往更高职位的桥梁。更为难得的是与省委书记、省长相熟识,只差主动“投桃”表明“心意”。我了解作全兄,生性正直,胸怀坦荡,君子升职,清达光明,他看不惯更做不来那些拍马溜须、投机钻营的蝇营狗苟之事……
法国文学大师雨果曾说过, 比海洋和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作全兄的“反常”举动虽然显得“不合时宜”,却折射出了他铮铮傲骨中的清廉和旷达之气。经历过生命跌宕起伏的人,也早已看淡了官位名利,厌倦了官场上的争功夺利、俗务缠身,向往闲适宁静的生活。静心执教,科学研究,回归为之倾注了半世心血的事业,才是作全兄始终不渝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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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摆脱环境的干扰,作全兄辞官后不久,就调去青海师范大学专心任教,带研究生,著书立说。如今世风日下,物欲横流,已不再是“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在此背景下能够“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做到避世退隐,更显出一种“超凡脱俗”、高洁清雅的境界和情操。
我佩服老同学超然世外的洒脱,佩服他自甘寂寞的执着,为喜爱的教育事业奉献了几十年,用自己的才智和德慧滋养了一批批学生,最终培育出了桃李天下的芬芳。桃李不言 ,下自成蹊,作全先生深厚的学养和高尚的品德,深受教师、学生们的敬仰和爱戴。

(九)

2012年是我们大学毕业30周年,经过认真筹备,“政七七”的聚会活动于3月3日至5日,在齐鲁大地最高档次的、素有“皇家园林”之称的山东大厦隆重举行。参加聚会的不仅是来自省内外的各地同学,还有当年的任课老师们以及山东师范大学的党委书记和校长等领导。本次师生聚会,参与人员数量之多,接待规格之高,日程安排之周密,达历次之最。
当年年富力强的教师们,如今已至古稀甚至耄耋之年。老师的到来,受到学生们的热情欢迎。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师长们合影、就餐的位置全部恭尊为前排上座,几位任市委书记、市长的高官同学以及校领导,在受人敬爱的老师们面前永远是学生。
让我欣喜的是,我的同桌王作全带着对师生的思念,不远千里也来参加了此次盛会。我们再次重逢,并被会务组特意安排在设施齐全、舒适宽阔的822同一标间,这为我们两个难得相见的老同桌能够寝食相伴、“窃窃私语”提供了便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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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心情总是轻松愉快的,脸上绽放着最美的笑容,发自肺腑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相聚一日,兴奋三天。同学之间没有官场上的客套和恭维,永远是直呼其名,或外号或昵称。沉甸甸的同学情纯洁而真挚,经得起时间考验,历久弥新。
宴会进行到相互敬酒阶段,若干碰杯后,市委书记W同学举杯来到我的面前:“我这一生就介绍了你这一个党员,你应该干上一杯!”语气坚定,勿容推辞。我平日里不胜酒力极少饮酒,但面对高官同学特殊的劝酒理由,恭敬不如从命,我斟满葡萄酒痛痛快快一饮而尽。确实,没有任何推辞的理由,毕竟有多少官商费尽心机欲请这位官场上的风云人物同饮而不能。上学期间,作为大学生第一批中共预备党员,正是党支部副书记L大姐与时任一组组长兼党小组长的W,共同介绍了我这个日后“寂寂无名”的同学,对这份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说到W同学,让我想起1978年7月我们同班四人一起登泰山看日出的情景。那是大学一年级的暑假,这天傍晚,我们在泰安J同学家中吃完晚饭,J同学当校长的父亲为我们煮了鸡蛋,以备山上充饥。
夜间12点,我们沿着红门路线经中天门到达玉皇顶,用时四个小时。登山中的一个小情节让我记忆犹新,盘山路行至一镌刻有“虫二”字样的石壁前,W同学问我是何意,我从左至右顺口念出“二虫”。W告诉我:“这是‘虫二’,‘风月无边’之意!形容风光优美。”我恍然大悟,在钦佩古人智慧的同时,对眼前这位平日有着超强记忆和广博知识的同学敬佩不已。自那以后,我又多次登临泰山,每当走到这载有灵巧智慧的石壁前,都要问随行人员这“虫二”的隐喻,而后自豪的说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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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是紫气之源,万物发育之所,太阳从这里吉祥升起普照大地,人们对东岳泰山怀有图腾般的崇拜,所以来此看日出者自古踊跃。
由于岱顶气温寒冷,我们各自租了棉大衣,在日观峰处等待壮观时刻的到来。可惜的是在寒风中苦等了一个多小时,却因天气的原因,那隐约可见的日出竟没有喷薄跳动让人惊心动魄的感觉……下山时天已大亮,我们在南天门下,请摄影师连拍三张合影,以作留念。回家后照片被我放大镶入镜框保留至今。
书归正传。聚会的晚餐结束后,几个意犹未尽的同学来到我与作全的寝舍继续欢谈。当问到青海的女生G为什么没来时,已显醉态话多的作全兄竟拨通了G同学的电话,在告知聚会的盛况后,话题鬼使神差地转到两人的关系上,并大胆的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同学们纷纷说作全喝多了……
酒胆壮人心,作全埋藏心底多年的怨情,终于借着酒劲倾吐出来。作为大学的同桌,我理解作全,也似从他的弦外之音中悟出一些早年两人关系的迹象。当年作全自身的及家庭的条件确实不具吸引力,而今天的奋斗成就和优势又的确令人刮目相看。但面对无情的流水年华,如今局外人也只能在遗憾中发出一声感叹了!
聚会活动结束的当天晚上,作全来到我家看望嫂子。那天我们聊到很晚,这次交谈最多的是各自的工作情况。我询问了作全辞职的前后经过,表示惋惜的同时,表达了理解和安慰。我调侃师弟:“泰山之行后官升一级,如愿得偿是要再行还愿感谢泰山祖师的。缺了这一环,不仅难以再升,离任也是合乎上苍之意的啊!”是玩笑,也是为其释压。
其实早在2003年我就有过与作全兄近似的却又微不足道的经历:那年正值我主持部门工作届满六年,学校实行竞聘上岗。机关里几乎所有处长都申报了原本岗位,我却“高风亮节”(校党委书记的赞语)的放弃了申报本职位,主动让位于我那干了十几年副处的助手。在众人纷纷“争官夺位”之时,有人如日中天的年龄却慷慨“礼让”,这一“异常”举动,被一些人误解为是犯了错误不得已而为之。或许是校领导们觉得“过意不去”,最终因人设岗委以“虚职”。问心无愧地说,卑职主政期间,工作勤勉扎实,成绩突出,部门获得了省市区多项荣誉,成为我省高校行业中公认的排头兵。为此,本人也多次受到表彰和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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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抽烟喝酒,不请客送礼,更不善逢迎谄媚,被同事称为不会“摧眉折腰事权贵”的硬骨头。我清醒地意识到,具备了这些当今仕途上的“短板”,遭遇“逆淘汰”会是迟早的事(谨特指我当时的工作环境)。
我的这番境况,作全兄听的聚精会神,对我充满“豪情”的仗义之举,给予了高度赞赏。他也述说了工作中与搭档之间的一些矛盾……对官场存在的一些“畸形”和腐败现象,我们有着一致深恶痛绝的看法。两颗禀性相同、相知如镜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十)

作全兄在事业上算得上是成功之人。“同桌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殷切期望!不枉此生!”这是大学毕业后不久,作全兄在来信中自信满满的表态,现在看看果真没有食言。从百度搜索或青海民族大学、青海师范大学的网页上,都可以看到有对王作全教授的成就较全面的介绍:
王作全,男,藏族,生于1957年11月,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祁连县人,中共党员,法学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青海民族大学(2009.3学院更名为大学)法学学科带头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1982年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获经济学学士学位,1989年留学日本中京大学,1992年获日本国中京大学法学硕士学位,1997年获法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在青海民族学院法律系任教,先后任法律系副主任、主任,青海省小岛文化教育基地主任、青海省教育厅副厅长、青海民院党委副书记、院长,青海民族大学法学学科学术带头人、民商法学专业硕士研究生首席导师、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合作博士生导师等职。现为青海师范大学法学与社会学学院名誉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青海省法学会副会长、青海省法官检察官遴选委员会主任、中国法学会经济法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法学会商法学会理事、中国中日比较法研究会理事、青海省政协常委、青海省人民政府法律顾问委员会顾问、青海省人民政府法律顾问等职。主要从事法学教学与研究工作,先后主持完成《股份公司法定代表人制度初探》、《三江源自然保护区法律对策研究》和《西部区域特征与法制统一性研究》等10多项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和省部级课题,获省级优秀教学成果奖一等奖1项,多项成果获省部级一、二、三等奖。出版《商法学》、《三江源生态环境保护法治化研究》、《昆仑法学论坛》和《公司利益相关者法律保护问题研究》等法学专业著作、教材、译著20多部,发表论文80余篇。曾获“青海省先进工作者”、“留学回国人员成就奖”、荣获“优秀海外高层次来青人才”称号,青海省“优秀法学家”和“人民友谊贡献奖”,青海省高校“135高层次人才培养工程领军人才”等荣誉称号……
教师如灯塔、书籍、春蚕、蜡烛……用任何最美的词汇描述这份职业的神圣和伟大都不过分。作全兄终其一生奉献给了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他以广博深厚的知识积累,严谨扎实的学术品格,执教近40年,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科研成果丰硕,影响深远,实现了他人生的最大价值。
王作全只是山东师范大学“政七七”中的一员,“政七七”是特殊时代人才辈出的典型及缩影。这个仅有47人的班级,在学时勤奋刻苦,班风纯正,班级党支部获省级先进集体。毕业后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实,学生一个个“混”得有模有样。晋为学者教授、高校领导的比比皆是,升至城市高官者也不乏其人。这些“响当当”的优秀校友,不能不令社会瞩目,让母校骄傲。这也验证了学校当年迎新时的那句宣传格言:“今天你以学校而自豪,明天学校为你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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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为之奉献的女人,老同学的爱妻周老师便是这样一位知书达理,几十年如一日支持着丈夫事业的淑妻良母。她相夫教子,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好孩子,辛勤地操劳着家庭的衣食起居。没有妻子默默地奉献和柔情似水的体贴,丈夫就不可能有今天的辉煌。
作全兄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双儿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女儿循着父亲早年的足迹去了东洋求学,不过不是父亲当年在学的中京大学,而是名声更加显赫的早稻田大学。如今博士三年级的女儿已成家有了孩子,女婿在东京一家大公司高就,一家人生活的温馨快乐。小儿子在上海交通大学读医学博士,明年毕业后,参加国家规划的重点培养项目,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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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从前日月属官家”,那么退休后,“自此光阴归己有”。如今,作全兄与老人一起在山东青岛购买了房子,计划退休后移居青岛颐享天年。到那时,我们这两个蓝颜知己的同桌相距得更近,交往会更加方便,只要高兴两个家庭可以随时欢聚一起,笑谈以往。
借用一位青年作家的话作为本文结语:“愿多年以后,我们还可以在这素净的时光里,微笑着为彼此祝福,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不说再见……”。(完)

作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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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博文,男,1955年10月生于济南,中学毕业于济南二中,1978年2月考入山东师范大学,1982年1月毕业并留校从事行政工作,曾任公安(保卫)处处长、“610”办公室主任等职。兼任中国高教保卫学会学术部副部长、山东省高校保卫学会副理事长、学术部部长等职。主编《高校保卫学理论研究与探讨》书籍两部,发表论文20余篇。获全国和省级优秀论文、论著一等奖多篇。多次被山东省高校工委、省教育厅、省国家安全厅、省人事厅、省公安厅及中国高教保卫学会评为先进个人,多次立功、嘉奖受表彰。


文章分类: 创作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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