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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鸣《在路上》

李一鸣《在路上》

《在路上》是一本散文自选集,书中所收录的作品是作者近几年创作和公开发表的散文。作者用开放的散文视野,具有张力的文字,平和的人文情怀书写着现实人生,让读者在思绪澎湃中去理解生活,感知生活,从成长、理想、故乡等角度照亮人生的荒芜。全书用散文随笔的形式,让经历世俗波澜的人们,品尝种种人生滋味之后,在平常的琐碎生活中,也能感受生活的乐趣,倾诉了生活的五味杂陈、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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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鸣《在路上》

文化品格、诗性文风与心灵栖居

《时代文学》 | 王泽龙

《在路上》收录了散文作品四十余篇,或论史,或记游,或志人,或叙事,既彰显出高迈的精神品格,又妙在文风亲切,辞雅意诚。这本散文集是观念与创作融合的结晶,亦是作者心灵世界的艺术呈现。

穿越历史的文化品格

李一鸣自述他的散文集《在路上》贯穿着三条线索,“成长线”“社会线”“文化线”。当我们穿越其“三线”交融的“林中路”时,层层点染的文化思索与知识气象是其散文格调的基底所在。对于承载其心物交流功能的散文载体,李一鸣具有清晰的文体自觉意识——他追求“内在于生命的主体能动性”“个性的真实的心灵呈现”。李一鸣这部散文集植根于作者留意生活、体悟文化的真诚心路上。历史尘封与现世掩映的文化,终究会因炽热心灵的体验而流动不息,从此角度视之,《在路上》具有“鲜活”的文化品格。
在该书中,作者“观山则情满于山”。当他游览“济南北,历城界,黄河南”的奇崛之山“华不注”时,回味其“简约之丰腴、至简之尽境”的文化气息,引得郦道元、李太白、赵孟頫、孔孚等古今骚客为之倾注,“忠文化”“孝传说”为之氤氲,也令他的心中“正扬起一场大雪,雪中的华不注,苍然盛放”。当他行至“远在湘黔边地的铜仁万山”时,探询其朱砂资源使之在旧时代成为“统治者的攫财之地,冒险家的夺宝乐园”,在五星红旗时代成为“爱国汞”。当最终能量耗尽时,他向它祈祷:“对不起,万山!/祝福你,万山!”作者览景则意溢于景。当他历览杭州畔与苏州园后,愈念无锡“自然山林中的大景致”。尽管“城当然不复当年的城池”,“惟余满树摇苍翠,芳菲早已逐逝波”,但“黄埠墩”夫差、康熙、乾隆“三帝”、春申君和文天祥“两相”、海瑞“一青天”的文化故迹仍令作者心绪激荡。当他夜宿淮安、聆听河水、品鉴美食,借此遥想淮安昔年民俗气息时,枚乘的辞赋《七发》、杨万里的《登楚州城望淮河》,尤其最见品性的李白的《淮阴书怀寄王宋城》,都触动着作者“淡烟斜日使人愁”之思绪。作者体物则际会于物。他对邻家豢养的一只“弱势”的鸽子产生怜悯之情,当其被主人投放到千里之外时,作者对此鸽牵挂不已,直至一日“她正伸展着翅膀疲惫地卧在圆窗上,咕咕叫着望着我,那圆圆的眼睛透射出温暖的光芒”,彼此闪烁着人与动物的脉脉温情。宁津斗蟋之风,牵引着作者“在历史中,在现实里”探微“一只小虫,跳动在宁津的大地上”的传奇故事。尤其蒲松龄的《促织》,更让其在“征虫、觅虫、卜虫、失虫、斗虫、献虫、评虫”中际会“岁征民间”的苦难文化且为之“扼腕叹息”。历数酒与古今中外文人墨客的文学际遇,让作者得以在“酒”文化的濡染中,切身感受“夫人,拿酒来”五字所寄寓的生活惬意。观山、览景、体物,变中不变的是李一鸣对世相风景背后文化意味的细腻打捞,这也是他的散文在当下流于浅表化、浮躁化的时代语境中的宝贵之处。
此外,李一鸣散文文化品格的彰显,更多是在与“人”的交往中形成的。作者怀古则神往于古。在北京“这座巨大的城池”中,作者感念着一百六十多年前那位“英俊而青涩的少年王懿荣从烟台来到京城”的文化遗迹:王懿荣“似乎生不逢时”,屡次科举不第后一朝入翰林,又惊逢甲午大战,他“舍生忘死,连上奏折,直言相谏”,壮志难酬。落寞之际却于“龙骨”中发现甲骨文,此刻“一片甲骨,惊天地,耀古今”的他,终在联军侵华炮火中葬身井底。时光流转,一同于烟台打拼的“我”驻足北京,只剩下“不见了院落。不见了水井”的无奈感慨。在李白、韩愈、柳宗元遭贬抑而“怎不慌张荒凉”之际,作者遥念苏东坡“似乎散淡得多,潇洒得多”,其“放逸外表难掩超迈情怀”。如苏轼自述“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作者对此敬称道:“遭贬之旅,竟标举为一生事功”,“真有你的,东坡先生。”苏轼“士的风骨”使他对待亡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对待“贬迁”如“归隐”,“这颗伟大的心灵,认清了人生本质,却依然热爱着生活。”作者念今则挚交于今。于师长,作者怀念恩师王鸣亮。其师“深得中国古典散文之味,同时又领会西方散文之趣。行文中,儒家的入世哲学有之,老庄的遗世独立有之”,更难得的是他“关心民生,常常为弱者洒一把清泪;自得其乐,于惊雷闪电里品无声之趣”的学人情怀。于同侪,作者追忆少时同学树冉与“我”的友谊与青春史,感念“生命中总有这样的好朋友,他并不时时在你身边,却时时用心灵陪伴”;于挂职村第一书记的同事,作者感触道:“这个年轻人,这个沉思的人、行动的人、书写的人。/他把一生中的二十四个月写进书中。/他把对世道人心的认知写进书中。/他把乡村中国写进书中。/他,也成为一部书。”这也是作者穿越历史、关怀现实的真实呈现。
李一鸣散文的智性色彩与文化考索,为他的散文集《在路上》增添了知识理性的文化厚度。但他是用生命体验的热度激活文化、历史意蕴的,这便使这部散文集既有理性深邃的文化底蕴,又兼具鲜活生命感性的文化品格。

纯真肆意的诗性文风

散文集的文学魅力终究要在语言本体的表达中落实。纵观《在路上》的语言笔法,其简练凝快、智性洒脱的文风之上,显现出鲜明的诗性意趣。具体而言,该散文集整体表露出“散文诗”的诗性品质,特别是叙述结构的诗性呈现可圈可点。
恋爱、婚姻、生子,这是人生旅程中承前启后的情感与思想节点。作者亦以生动形象的诗语再现了这段充满温馨、甜蜜、幸福的个人情感史。他以“故物皆着我之色彩”的诗意创造性,回忆领取结婚证的那天,诗意盎然地称:“那天的天为我们而朗晴,那天的云为我们而轻松,那天的阳光因我们而哗笑,那天的风因我们而温柔,那天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心情!”“我们跑上大街,我们看到高大建筑物上的玻璃光闪成一片。绿灯。绿灯。绿灯。一双双惊奇欢笑的眼睛。眼睛。眼睛。眼睛。”这寄寓着自由体诗擅长的语言张力,特别是复沓的“绿灯”“眼睛”等诗眼,将诗句内部的情感张力推向高潮,有效地构成“凝视”美学的诗意境界。在历经生子、取名、送子上学等时光流逝后,他将诗绪汇聚到见证岁月的小小“理发馆”。“这条路,我们走过。/背着儿子,我们走过。/牵着儿子的小手,我们走过。/挽着儿子的脖子,我们走过。/搂着儿子的肩膀,我们走过。/这次儿子又将远行,未名湖的水在远方期待着他的身影。”寥寥数行诗语,勾勒出“这条路”上,由“我们”到有了“儿子”,再到与“儿子”间“牵着”“挽着”“搂着”等动态演变,这里面凝聚着爱情、亲情等情感的诗意哲理。可知,《在路上》丰富的诗语创作与李一鸣的生命体验融为一体,是他生命情感的辑录。

李一鸣曾就散文的“审美诗学”谈起:“优秀的散文创作,绝不拒绝散文创作手法上的多元创造。中国当代散文,不仅在精神上超越了既往的散文创作,而且在文体的语言表达、结构营造、叙述选择等各方面都实现创造性发展。”这也显见地投注到他的散文创作中。特别是对于语言笔法的有意经营,使他的《在路上》呈现出“散文诗”的诗性文风。比如《岂止一个四季》除去前述直接、有形的诗歌语言创作外,整体散文结构中的“四季”变换与恋爱史,寄托于“我”与“你”、“自然”与“情感”的诗意流动与抒情散文体式。春季,二人因文际会,其后“我们去踏青”“我们去林中漫步”“我们去放风筝”,这“前世的/缘”,就此生根发芽;夏季,“我们去远足”“山风里,我们相拥着旋转”,这彼此的爱与依靠,就此枝繁叶茂;秋季,“我们在彼此身上发现了自己,肯定了自己”,这“调动所有感觉”的依恋,就此融为一体;冬季,“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在这里,我们安全;在这里,我们还原”,就此“我们驶向远方”。标题中的“岂止一个四季”,则将该文的诗意与抒情面向未来敞开。再如《遇见》也总体显现出“散文诗”的诗性结构。从该文的章节布列来看,第一、三、六章叙述“我”的人生轨迹与文化求索之旅,第二、四、五章再现王懿荣的生命轨迹与文化品格之线。可以说,此文章节间叙述内容及节奏的对仗、跳跃、变换,使其整体获得诗性意蕴的文体结构。再进一步从其诗性内涵来看,该文第一章尾部在北京城形形色色的“反光”中,以诗语诘问道:“他从哪里来?/他到哪里去?”由是第二章再现王懿荣坎坷科举路与艰难及第的历程。第三章转述“我”挺进烟台创业的经历,以及“我”的“民族、国家和人民”情怀。第四、五章再度折回“入翰林”的王懿荣,不畏压力为“民族、国家和人民”呐喊,并在“龙骨”中发现甲骨文的创举,最终在联军侵华压迫下投井自尽。第六章复归现代,“我”向故井的遗迹处遐思:“王懿荣,你归去时五十五岁。/今天,五十五岁的我,来找回你。/吾之止水,又在哪里?”这里面有着李一鸣的人生经历、主体人格、情感寄托等与古人王懿荣的多重“遇见”。这种跨越历史时空的精神认同,是一种精神与文化的诗性“遇见”,最终助力其散文诗体式中诗性文风的实现。

总之,李一鸣散文中纯真肆意的诗性文风,从根本上看,与他在内心深处诗意地体悟生活、纯真地写就文章的天性牢不可分。

心灵栖居的精神向度

海德格尔曾诗意地剖析荷尔德林的著名诗句“充满劳绩,但人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认为“惟在一味劳累的区域内,人才力求‘劳绩’。人在那里为自己争取到丰富的‘劳绩’。但同时,人也得以在此区域内,从此区域而来,通过此区域,去仰望天空。这种仰望向上直抵天空,而根基还留在大地上。这种仰望贯通天空与大地之间”。这段话解释了何为“劳绩”中沟通“大地”与“天空”的心灵栖居,也很贴合地反映了李一鸣的“劳绩”生命经历与散文情感空间。他的散文集突出讲述了其在“劳绩”中锻炼生命根性,在文化故乡“向下”扎根大地,在文学世界“向上”仰望天空,实现心灵栖居的三重情感向度。
李一鸣散文集透露出心灵栖居的情感气息,这与作者的生命根性与成长轨迹密不可分。自少年始,“我”为了求学便要于早晨四五点钟穿越坟地,事实上,“我也是走在祖辈父辈曾经走过的路上”,而这“一条路,叠合了几辈人多少脚印”。在这片故土上,少时远在东北煤矿辛勤工作的父亲,为积攒工分倔强劳作的母亲,与我一道在泥淖中挣扎运送推车的哥哥,都给予了“我”体验“劳绩”的成长经历与心灵感知。尽管生存实艰,但作者与其家人仍在不屈的灵魂滋养下,不断与“劳绩”搏斗。“我”考入大学,哥哥创办了几家公司,妹妹注册“大宇厨业”公司,“我”对此感慨道:“道路就是生活。在路上,成为人们的生活方式。其中有愉悦,也有苦楚,有顺境,也有逆境,有平静,也有意外。”无论是送高考完的儿子到北大上学,“我”作为父亲的不舍与祝福,还是浙江出差之际,“我”遭逢母亲离世“那刻骨铭心的创伤”,“我”的情绪涌动始终没有脱离理性意识,这一切当然也离不开少时起“劳绩”体验对“我”坚强的生命根性的锤炼。进京六年,作者即使在上班途中吃尽“苦头”,亦淡淡侃言:“也只有在地铁里才知道弹性的力量。”回顾李一鸣“在路上”走过的沟沟坎坎,他还是坦言“这沸腾的生活,这人生的真味,时时感动着我”,“在路上,为了郑重的安排,为了交心的托付,为了期待的眼神,为了安身立命的职业和拿生命热爱的事业,一次次,我踏上征途”,“是啊,滴滴汗水、泪水、血水,滋养了信念,浇灌着生命,也成长着身心。前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我迈动双腿,不惧日夜兼程。”这是作者生命根性的生动体现:自小于苦难磨砺中成长的经历告诉他,他将以扎根“大地”的韧性,不断向之汲取养料。
鲁北是李一鸣的故乡,也是他无论走向何方,始终精神“向下”扎根的文化土壤。鲁北塑造、影响着他的文化心理。他的散文集也集中笔墨勾勒他的鲁北乡。如游子李一鸣归乡后,“我独自漫步田野,陶醉于这无边的宁静”,“陡然,有隐隐约约的声音自远方传来”,这多声部的音响,是故乡记忆的回声。其间有“唢呐的乐曲”“婉转的吕剧腔”,甚至和着“骂声、哭声、笑声、呼唤声、长啸叹息声,马叫狗吠唢呐声,所有的一切终合为一体,滚滚升腾起来,在这博大清凉的黄昏里,氤氲成一片温柔的声音”。这鲁北乡也是传统文化浓郁的地方,因袭的压力仍旧规训着他。以“磕头”习俗为例,当年愈花甲的父亲下跪磕头时,“我”意识到,“朦胧中,桑爷的黑影愈显高大,眼中的绿光依然射来”,无奈地“颓然跪下”。但在李一鸣笔下,鲁北主要是他心灵栖居的温情居所。鲁北乡的文化流脉,乃是他情之所寄。

作者曾回忆与我讨论其博士学位论文期间的一段“静谧”体验,然而这段体验所搅扰起来的,并不是阳春白雪的学术世界,而是“朦胧迷离起来”的文化故乡“鲁北”。“恍惚中,我似乎又坐回故乡老屋的灶台旁,聆听来自街上的杂声”,从“睡意蒙眬中,生产队的钟声就敲破早晨的浓雾”,到“中午的时候,随着许多大门‘咣当咣当’的关门声,街上传来空空的砸击牛骨头的声音”,再到“黄昏的红光照透村头,西湾旁的树像着了火,旁边的碾坊边,瞎子师徒拉的二胡悠扬的曲子声就升起来”,终至“躺在土炕上,紧紧抓着被子,瞪着暗黑的屋梁,听着妈妈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由是“北中国的乡村,沉浸在浩浩的呼吸中”。这来自20世纪70年代,李一鸣少年时期的“鲁北”乡村一日记,是他在思忖博士论文写作过程中召唤出来的心灵图景。面对学理化的学位论文,他的心灵深处却栖居着“北中国乡村”俗常的文化气息,这种集苦难、韧性、自然、庸常等于一体的民间文化力量,成为他仰望文学天空,根基留在大地的心灵家园。

究其根本,李一鸣是文学旅人。他的情感向度仰望着文学的“天空”。他的散文集《在路上》以真诚的语言,显现出“鲁院”之于他文学逐梦的重要影响。作者回忆“鲁十八”这个园子,“这个在许多人的作品中被写、被记、被怀恋的地方”,“每天被激越、不能忘怀的是这园中的人和事。”“鲁院,鲁园,更像一个故事,成为多少人的梦中往事”,“鲁院叙事,则成为铭刻当代文学史的行迹。”继而他用诗语歌咏道:“我们所处的世界,本是事实世界和价值世界。/存在与意义,物质性与精神性,才构成世界的全部。/如若没有价值,生存之核桃只是一个空壳(尼采语)。/如若没有精神,世界又何似茫茫沙漠?/幸亏有文学,这世界不只是物质。/幸亏有文学,人类的存在有了意义。/幸亏有鲁院,这永在的园子。/鲁十八,/一个月,/一辈子。”神圣的“鲁十八”,召唤了作者心中对文学与精神鸿鹄的孜孜追求。细究“鲁院”,其无疑是作者心灵深处“永不消逝的‘情结’”,“意味着单纯、纯粹、青春、美好,意味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文学栖居的远方”。在李一鸣看来,“鲁院”之美,“美在品位”“美在享受”“美在进向”,在这里“读书写作,成为他们的生存方式、生活追求、生命状态”。不过,“鲁院”之于李一鸣的文学仰望,并非纯粹精神层面的吸引与追求,更实际地指导着他逐梦文学。在“鲁院”的论坛上,作者品鉴出“一曰礼敬经典”“二曰追踪先锋”“三曰贴紧当代”等具体文学法则。显然,“鲁院”凝结着李一鸣“仰望”文学天空的精神动力,贯通着他在文学“天空”与情感“大地”之间穿行。
李一鸣从物质苦难的“鲁北”乡走来,充满文化品格、诗性意趣、生命韧性与精神追求的他,始终以温情、细腻、求索的视角,留意着与自身息息相关的成长经历、社会交往、文化天地。他是一位文化人生的旅者,《在路上》是李一鸣个人的自传史,也是作者扎根大地与仰望天空的一面心灵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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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鸣《在路上》

出发是一个作家最美的姿态

中国作家网 | 李兴盛

鲁迅文学奖得主蒋巍老师在颁奖会上说:“出发是一个作家最美的姿态。”我听后心中一振,这不正是李一鸣老师《在路上》书的一个最好诠释吗?出发了,就走在路上;在路上,就开始出发了,人生如此,文学写作更是如此。好书悟后三更月,良友来时四座春,《在路上》既像一弯明月,又像一道彩虹,云开日出见天明,七彩斑斓悦人心。随着作者优美的笔触,我又一次走进书里,走在文学的路上,桐华万里丹山路,草木知春日日新……
《在路上》是作家、文学评论家李一鸣老师的最新散文集。分为“那些人”“那些年”“那些地”“那些事”四辑,辑录42篇精品散文。文字干净,精句颇多,哲理深邃,催人奋进。书中的文字是诗意的、感人的、灵性的,就像一颗颗珍珠璀璨夺目。对历史的追忆、对人事的感悟、对文化的探寻这三条主线涵盖了全书。在路上,指的是走在大地上的一代又一代青年甚至人类的一种精神意向,文学的路上,有艰辛,有希望,有愿景。
在“那些人”中,忆江南,过无锡,写了一生三过无锡的民族英雄文天祥,第一次终极考试被钦定为状元,第二次率军北上抗击入侵元军,第三次在谈判时被元幽禁杀头,为救社稷、救民于水火,舍生取义,大义凛然。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在心,是读书人的一种志向和情怀。透过从烟台到北京时空的遇见,仿佛看到了王懿荣在甲午战争爆发后的忧愁,上书清政府抗击日军的焦急。1899年秋,患疾卧床时,他目光如炬,慧眼识别发现买来的中药龙骨是上古人占卜用的龟甲和兽骨,上面人工刀刻的文字符号,早于周朝青铜器上的文字,是华夏祖先创造的最古老文字,把汉字产生的历史溯源到了公元前1700多年。1900年八国联军打入时,不苟且偷生,投井壮烈而死。每逢暮雨倍思卿,写了宋代的大文豪苏轼,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一生的功绩在被贬的路上愈贬愈显。当文学遇到酒,酒给文学注入了一种灵性的东西,让文学更加诗意美好。一个人的创业史,写了表弟靠着诚实吃苦的品行,在商海路上的拼搏,一波三折、几经起伏的艰难创业史。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文笔优美,朴素典雅。
在“那些地”中,从夜宿淮安,写了曾经商船云集、店铺林立、一片经济繁华的淮安,到今天的淮安美食,汤包、文思豆腐等声名远播,岁月时光的路一直绵延向前。
“在路上”既是书名,也是“那些年”的开篇文。写了作者11岁时怀揣梦想,回望门口的妈妈,走向了从家去学校十几里远的路,走在了祖辈、父辈曾经走过的路上。爸爸在外地工作,妈妈拉扯三个孩子的艰辛。作者高考后外出上大学,在路上成了一种生活方式,其中有愉悦、苦楚;有顺境、逆境;有平静、意外。后来妈妈突患疾病离世,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两年后,又走在见爸爸最后一眼的路上。路不管多么艰难,也要走过。后来自己到北京工作,家距单位三十多公里远,每天奔波在来回的路上。为了生活和事业,一次次踏上征途,尽管前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仍然迈步奔向诗和远方。
儿子出生后,全家人苦思冥想,集思广益,给儿子取了个美好的名字。儿子11岁时,送到一千里外的烟台上初中,儿子和妻子互留信件,感人肺腑,热泪盈眶。后来儿子考入北京大学,没有辜负父母殷切的期望。人生之路,一代一代走下去。我的理发馆写了和儿子理发,当剪去多余的头发时,就能去掉杂乱事,收拾好心情,轻装上路。鸽子文中,写了随鸽子的飞出飞进,蓝天给人带来了无垠和辽阔。走向远山里,城市和乡村的时空不停地切换,工作和生活各得其乐。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读博士让桂子山的岁月满溢清芳,下一辈的求学之路是老一辈的延伸,在人生的求学路上风正帆满,宽阔坦途。
在“那些事”中,鲁迅文学院的鲁园,像一个故事,成了多少人的梦中往事,当代文学史的行迹。鲁园是文学生命之地,美在进向,因为读书可救急,写作能救命。读书写作成了一种生产方式、生活追求、生命状态,鲁院文学殿堂金声玉振,廖亮人心。许多鲁院毕业的文学才女像一朵朵雨中的笑莲,光华绽放。讲台上无数的大师,讲台下无数的作家,构筑了鲁院的文学之魂。一个人和一座湖,湖是城郭,是红尘,是人世。从大河之上,逐水而居,逐水而思,大河滔滔,浑厚壮美,赋予了文学丰沛的创造力。面向大地的心灵倾诉中,作者从小就向往文学,才华展现,在不同的时期,都取得了斐然的文学成就。上了博士研究生后,文学底蕴更加深厚,文学作品获奖无数,后来担任了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
作者说,散文是作者精神的载体。精神的品格,决定散文的品质,散文是更接近人类面对世界的心灵倾诉。散文写作要突出“有我、主真、自由”,有我是散文文体内在特质,主真是散文文体伦理,自由是散文超迈所在。人生就是一场行走,不能忘了身边的美景,不能忽视心中的风景,路在脚下,坚定而脚踏实地,去踏平坎坷,步入坦途。
李一鸣老师《在路上》书,给人耳目一新、醍醐灌顶之感。如见光明,如见日月,读书从来翻山越岭,写作更是千山万水。正像中国作协主席、中国文联主席铁凝说的:“还要出发,去爬更高的山,看更美的风景。” 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路上的风景满目葳蕤,秀色可餐。我们要用文学的视角拥抱世界,万物静观皆自得,绘锦绣文章,寻找光明和温暖,遇见更好的自己。在文学的路上,不惧风雨,日夜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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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鸣《在路上》

那风雪中的一声长啸

《散文海外版》 | 孙华伟

李一鸣是我在北京结识的师长、作家,因为同是山东老乡的缘故,自然多了几分亲切、敬重与关注。金秋时节,欣闻他的新著《在路上》出版面世(百花文艺出版社《名家散文书系》),欣喜求书,秉烛夜读,三天两夜,倏忽而过。其人其文,浮于脑海,“五心”之感,久久挥之不去。

“在路上”的风景,让人留恋会心

《在路上》第三辑,李一鸣深情分享了自己对于“那些地”的记忆与体悟,不禁让人留恋忘返,神会心契。
童年是人们最难忘的,童年的岁月也是最美好的。我与
李一鸣的童年亦有相同之处,比如带着年幼的妹妹“串杨叶”,但他对于童年的记忆、对于妹妹的亲情则更为细腻深刻。在《串杨叶》的开篇,他以作者题记的形式如此写到:“我有一个胖胖的童年。我的童年被一个褴褛的大袄裹着,我的童年在冰冷而纯真的雪里唱着。我的童年鼓凸着小腮,扎着朝天小辫,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富有文才诗情的李一鸣在第二辑《那些年》中,洋洋洒洒地写下《婚期》和《岂止一个四季》两篇作品,整整10个页码,真情坦露与妻子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以此铭记自己的爱情之旅,读来感同身受。“那日的天为我们而朗晴,那日的云为我们而轻松,那日的阳光为我们而哗笑,那日的风为我们而温柔,那日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心情。”“或许我会一败涂地,或许我会一贫如洗,只为拥有这纯净的爱,我对这世界感恩至极。”
如果说观察入微、纤毫毕现是一个作家必备的素质,那么虚怀若谷、声声悦耳,则是一个优秀作家的素养。李一鸣的情感是极为丰富细腻的,他热于聆听、乐于倾听、诚于谛听、善于听见。在《听听那街声》一文,他以在导师客厅里听到“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呼喊声为引子,引导着读者一步步聆听“北中国的乡村”:两名生产队长风格不同的敲钟声,小学教音乐的女校长敲起的上课钟声;木门的咣当声,栅栏的吱呀声,男人高高的咳嗽声,沉闷的吐痰声,女人的说笑声,相互的吆喝声、应答声,套车的轰隆声,老牛沉稳的哞哞声,驴子撒欢的咴啊咴啊的叫声;换豆腐的梆子声,盲人师徒悠扬的二胡声,碾米推磨的沉闷脚步声,不知谁家传出的啜泣声,树枝断了的“咔嚓”声。常人眼中的黄昏是用来看的,而李一鸣笔下的鲁北黄昏则是用来听的。“乡村庞杂的声音沸沸扬扬,所有的一切终合为一体,滚滚升腾起来,在博大清凉的黄昏里,氤氲成一片温柔的声音。”
李一鸣“在路上”发现的各种风景,是一种欣赏,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发掘的能力。在一片晚秋的金黄里的,他夜宿淮安,在运河酒馆小餐,尝汤包、品淮扬菜、享鱼圆,感受中华美食哲学。在“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贵州铜仁万山,他到朱砂古镇,步万山特区,钻千年坑道,参观重达七百九十九斤的“全国最大南瓜”,感受海洋科普馆的魅力,见证新时代偏远山区的产业振兴发展。在与“泉城”济南并誉的章丘,他情注具有高、白、脆、甜之特的“葱王”“葱状元”“葱土地”;钟爱历经十二道工序、十八遍火候、一千度高温锤炼、三万六千锤锻打,名扬天下的章丘铁锅;关注章丘厚重的后李文化、大汶口文化和龙山文化;怀念“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和写就“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爱民监察御史张养浩等章丘古贤。
李一鸣有一双发现美善的眼睛和捕捉乐趣的童真。在他的笔下,“路上的风景”不仅有厚重之地、圣贤之人、神奇之物,更不乏虫鸟之趣(见《蟋蟀》《又见天鹅》)。这不,他“带”大家来到了山东宁津,让我这个同乡在汗颜中一睹“中华蟋蟀第一县”的实力和精彩。他敬慕被蟋蟀界尊为“虫圣”的吴继传教授,走进独具特色的蟋蟀文博馆,欣赏惊心动魄的蟋蟀打斗,讲述蟋蟀带来的雅趣,让我有幸看到了进入皇宫的蟋蟀、市井的蟋蟀、正史的蟋蟀、文学的蟋蟀。

“在路上”的邂逅,使人刻骨铭心


《在路上》第一辑,李一鸣主要写了他心中的“那些人”。人与人之间从相遇、相识到相知、相交,必发乎真情,感人于心。李一鸣在路上的诸多邂逅,是一份缘分,是一份美好,更是一份难以忘却的真情。在他笔下,“那些人”的概念是超越历史时空的,叙事格调是美善的,人物命运是跌宕起伏的,给读者留下的印象和启发也颇为深刻。
在路上,有时会遇到风云际会。李一鸣在《忆江南·过无锡》长篇散文中,将关注的目光放在了众多历史人物垂青,位于无锡京杭大运河河心的一座孤岛——黄埠墩。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深夜若有所思的康熙,留下赞誉诗作的乾隆,疏治水利的楚国春申君,题写“玩山临水第一楼”的海瑞,在这个仅有200多平方米的小岛上风云际会,竞相登临。但是,李一鸣觉得“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在他看来,“黄埠墩的大气象,在于顶天立地的文天祥。端严正大的‘正气楼’才是黄埠墩高昂的头颅。”在东林书院,李一鸣驻足依庸堂,在那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国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名联前难以释怀。他想了被魏忠贤杖毙的万燝,被铁钉钉入脑而死的杨涟,惨叫声“昼夜不息”的左光斗,投湖自尽的高攀龙……
在路上,有时会遇见千年知音。李一鸣在《每逢暮雨倍思卿》和《彭山访故人记》两篇作品中,都从不同视角写过精神偶像人物苏东坡——“面对政敌一次次打击,他不回避,不附和,不认输。贬迁,被他当成了归隐;困苦中,他获得了逍遥和快活。这颗伟大的心灵,认清了生命本质,却依然热爱着生活。”《遇见》一文中,李一鸣在烟台福山和北京感悟家族“父子三翰林,兄弟多举人”的传奇人物王懿荣的人生。他在位于北京锡拉胡同21号王懿荣故居伫立良久,“仿佛看到那个初到北京的14岁的青涩少年,那个首考落第、垂首窗边的头影,那昂首步入翰林院的华服,那奔走乡里的双腿,那端祥甲骨文专注的神情,那炮火中焦急的脸,那院落里的蹒跚……”
在路上,会邂逅林林总总的人、事、物。在《一个人的创业史》,李一鸣感叹于“创业一波三折的表弟”,其跌跌撞撞而又大起大落的人生境遇,无不让人痛恨不良风气与人性的丑陋。在《岳父的眼神》,李一鸣和妻子发生激烈争论时,面对“岳父不被察觉的一憋”,岳父那眼神的伤痛、无奈和无助,击中了他的内心,让其生发内疚之情,也让读者为之心头一动。在《话说那个卷发同学》,李一鸣深情回顾了一位同窗好友的文学之路与人生经历,不禁让人陷入长久的感叹与思索。
有一次,李一鸣竟然邂逅了“一只银灰色的鸽子”。他温情细腻地记叙了自己与鸽子初见、失踪、重聚的经历,表露了怜惜、忐忑、担忧以及惊喜的心绪,让读者体味人类与自然、人类与万物生灵和谐相处之道。“在路上”走得累了乏了,就得停一停、歇歇脚,甚至坐一坐、喝杯酒。这不!李一鸣激情而就的《当文学遇到酒》,就是现成的“粮食精”“盘中菜”。我们不妨学学他的潇洒,举起酒杯,就着文学,开怀畅饮,细细品味“一杯入口,有入世进取之浓烈,有出世归隐之淡泊,三分月光,三分剑气”的酒之哲学!”你听——李一鸣只一声“夫人,拿酒来!”就足以让人未饮先醉了。
在徐志摩和胡适众多富有才华的学生中,有一位“新月派”诗人卞之琳,他在《断章》中写到:“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在路上”的李一鸣,在我眼中又何尝不是别样的风景?我想,如果人们仅看到表面的人与风光,则如同过眼云烟,但若能看到风景深处和背后的内涵,能看到人的独特经历与深刻心境,那么这种风景就具有了某种意象与人文情怀。

“在路上”的足印,励人自警洗心

李一鸣前行的足印是清晰的,迈出的脚步是有力的。从乡下小学到公社高级中学,从省城济南大学到返回家乡小城任教,从滨州一所学院再到鲁迅文学院工作,从一名普通大学生到文学博士、作家、教授,直至进入中国作协机关任职……我以为,李一鸣之所以能行稳致远,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关键在于他与许多优秀者一样,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抓铁有痕,走过的每一步都踏石留印,老老实实走、踏踏实实走、扎扎实实走,非如此不足以干一番事业。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留下许多足印,但在风雨泥泞中留下的足印,则更加清晰,更为深刻。李一鸣至今对大学毕业时情形难以忘怀:三十六年前,意气风发的他还未踏上社会,人生之路就突遭变故,原已确定留校的他,第二天将不得不服从命运的安排,告别校园,回归故土。那天下午,空怀一腔四海志的他,“心情黯淡,神不守舍地走出校门,恍恍恍惚惚地乘上一辆刚刚到站的公交车上,上了车,竟不知去往何处………”读到这段用血泪写就的文字,我感到一阵扎心,这不就是自己当年在部队屡次提干受挫,倍受命运打击时的心情写照吗?原来,包括你我他在内的许多人,都有着共同的“在路上”,有着类似的那一行行清晰的足印啊!
在路上,李一鸣对“二十一世纪开启的第一年”的经历记忆犹新。他在35岁时,被任命为一所大学的副校长,受命从八百里外的滨州,挺进烟台海边,建设大学新校区。于是,包括李一鸣在内的一群中年人,离开长期生活工作的老地方,离开老婆孩子,离开家,一下子扎到茫茫滩涂,过起野外集体生活。我想,李一鸣“在路上”留下的足印,是一种追求,是一种探索,更是一种奋斗的勇气。
2012年,李一鸣参加公选考试来到北京工作。单位没有住房,他在回龙观田园风光雅苑租了一间房子,每天一大早爬起,乘公交、挤地铁、转站台、换车辆,每天来回在路上4个多小时。在一个隆冬大雪纷飞的清晨,李一鸣走出地铁站猛然发现要乘坐的公交车驶来,他情急之下扶住步行天桥的栏杆往下滑行,突然脚底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这一摔不要紧,连眼泪也摔了出来。这个从齐鲁家乡到来北京奋斗的四十六岁的山东汉子,“望着远去的公交车,默默不语,任飞雪落满头顶、落满濡湿的衣服。”
在这色彩斑斓、光怪陆离、驰骛不息的大千世界里,在这多元、多彩、多样、多变的现实生活中,尽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课题和生活轨迹,而且这些人生经历是自己不能重来的,又是旁人无法复制的,但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大都有着共同期盼、寻找和追求的东西,那就是人的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
面对“在路上”的种种磨难和艰辛,李一鸣给出的答案是明确的,那就是昂起头,挺直腰,继续走。为了郑重的安排,为了交心的托付,为了期待的眼神,为了安身立命的职业和拿生命热爱的事业,李一鸣一次次踏上征途。因为他坚信,滴滴汗水、泪水、血水,滋养了信念,浇灌着生命,也成长着身心。面对前方更长的路,李一鸣勇毅前行,不惧日夜兼程。

“在路上”的姿态,引人解惑平心

当下的中国,已进入新时代。一方面,前行的历史车轮不断孕育新的事物、新机遇和新奇的场景,充满着无限的希望和可能;另一方面,也不断传递出迷惘、犹豫、艰辛和兴衰更替,充满着焦虑、困扰、阵痛和无所适从。
在这种大的背景之下,“在路上”的人形形色色,“在路上”的姿态各异。迷恋权力者起起伏伏,信奉金钱者来来往往,追求声名者忙忙碌碌,陷于世俗者热热闹闹。圆滑处世者有之,难得糊涂者有之,蝇营狗苟者有之,而德行高尚者鲜有,忠正善良者难寻,悲悯天下者寥寥……那么,你、我、他,要追求什么样的人生?当下处于什么状态?又会有怎样的姿态呢?对此,李一鸣早已做出了有力回答。
2011年高考结束后,报社记者曾约李一鸣以《行走》为题写过一篇“作文”。对此,他认为人生就是一场行走,“在路上”写照了人的一生。他以苏东坡、欧阳修、俞平伯、徐志摩、方令孺这六位先贤行走山水自然的事例,描述“行走之乐”;他以李白、杜甫、郭沫若、陈学照这四位文学家行走社会人生的经历,呈现“行走之难”;他以刘勰、陆机、余秋雨这三位文学者的“心灵行走”,展示精神的成长……李一鸣不禁发问:在路上,还有多少蹒跚者、踉跄者、爬行者、奋争者?他通过对行走的人生态度和精神境界从三个方面进行发掘提升,最终的理解是:人生就是一场行走,慢慢走,欣赏啊,可别忘了身边的美景。人生就是一场行走,自然走,体验啊,可别忽视心中的风景。人生就是一场行走,坚定而脚踏实地往前走,定能踏平坎坷,步入坦途。
“在路上”的当代青年和知识分子群体,引发着李一鸣的关注。他深切地体会到,“他们常常陷入精神的困顿、思想的困惑、生活的困窘、理想的困境。”是的,在首都北京,在不同单位,在我的身边,李一鸣笔下的这类青年随处可见,这些知识分子不乏其人。在熙熙攘攘的城市,在车流不息的高速公路,在人潮汹涌的地铁站,在灯红酒绿的大街,数不清的人们匆匆而来,恍恍而去。他们“在路上”的种种情形与境况,无不展示着当下中国的诸多面貌,无不呈现着人类世界的丰富多元。那么,他们能否回答永恒的生命之问:我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人类的终极价值与归宿究竟在哪里?我相信,只要读过这本《在路上》的朋友,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身处新的时代,面对新的机遇和挑战,在人生的长途跋涉中,在过往的艰辛行走中,尽管每个人都有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的不同年龄时段,有春、夏、秋、冬的不同时令季节,有日出、日升、日下、日落的不同时辰变化,有疾行、奔跑、忙碌和漫步、休闲、歇脚的不同生活状态,但作为一名作家、艺术家,我们在自己答好人生试卷的同时,又如何做到“以文载道”,引导人们更好地应对呢?
我想,李一鸣“在路上”的姿态,是一种担当,是一种奋斗,更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李一鸣的著作《中国现代游记散文整体性研究》曾荣获第六届冰心散文奖。在一次记者访谈中,李一鸣论及“注重人文情怀的深广性”提到,当代游记作者(我认为作家、艺术家都应如此)“要树立深广的天下情怀,培育深长的人民情怀,涵养深切的人文情怀,拥有深厚的哲学情怀”。面对自然界、人类社会和大千世界种种,“要能发现其与人的命运、人的处境、人心相连的心灵悸动,从而表达对整个人类、对全部世界的强烈关怀,这应当是当代中国知识分子、中国作家的孜孜追求和烈烈担当。”
对于散文写作,李一鸣的姿态是开放、积极而坦诚的。他认为,“散文则更接近于人类面对大地的心灵倾诉。”它应当是作者自由的而不是桎梏的,个体的而不是群体的,真实的而不是虚假的,关注生命的而不是见物不见人的,审美的而不是功利的对于世界的把握、体验和垂询。因此,他推崇“有我”“主真”“由自”的散文。
无论从人生姿态还是散文书写的视角而言,李一鸣先生有他的“在路上”,其他作家、艺术家有各自的“在路上”,路上所遇到的风景各异、姿态万千。但就人类命运共同价值观及散文写作观的共情共鸣而言,李一鸣们都是路上的跋涉者、奋进者与相逢者,皆可视为文化家园的拓荒者与守护者,必将为丰富人类精神世界而奉献书写实践与参照样本。

“在路上”的共鸣,令人神往交心季

李一鸣在文集自序中写到:“在路上,何尝不是走在大地上的一代青年甚至人类的一种精神意向?”“他们或许没有意识到,这条路途也是精神的‘逆旅’、人生的‘苦旅’。”
李一鸣先生是睿智的。诚如他在论述“在路上”的“三条线”所言:“第三条是文化线,从一处景观、一种风俗、一个事件中,发现一段历史,寻求一种价值,塑造一种精神,在对历史的追忆、对人事的书写、对文化符号的探寻中,展开价值评量和批判重构。”也诚如他的内心写照:散文作家应秉持独立品格,通过自由内质的呈现和自在外形的创设,在心绪无拘的流淌中,获取世俗意义的暂停,抵达对世界抑或内在精神结构的审视和警醒,回答有关人类的大问题。
如果说,用一句话来形容我对李一鸣先生及其《在路上》文集的感受,那就是高水流水遇知音,心有共鸣久神往。何解?观其面,神悦而目慈;听其言,柔和而有力;识其人,率直而儒雅;读其文,真实而干净。先秦诗经《小雅·伐木》有言: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我想,共鸣者必发忽共情,共情者必行过同路。
总之,品读李一鸣先生《在路上》这部文集,我强烈地感受到了精神的共鸣、心灵的相通与深切的人文关怀。他对于生命的思考、对于人生的求索、对于生活的乐观,他对于初心的坚守、对于志向的实现、对于境界的开掘,他对于亲情的呵护、对于心灵的净化、对于自我的超越……郁郁葱葱,向我扑面而来。
在路上,李一鸣始终怀着真诚、谦逊和敬畏之心行走。我多遍品读他的《生命在鲁院》《一个与万个》《一个人和一个湖》《从逐水而居到逐水而思》《哲学意蕴与人文情怀》等篇章,每读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与启发。是的,李一鸣向心目中的“那些人”致敬,而我在拜读了其作品之后,则不由自主地向他致敬。
在文章开篇,我之所以将李一鸣先生《在路上》面世称为“喜讯”,一则是因为当下文坛确有不少纷纷扰扰的乱象,存在一些不良不端不齿的行为,令人心有芥蒂,敬而远之。再有,我始终信奉的文学价值观则是——作家要始终靠人品和作品说话(即“德艺双馨”)。很庆幸,结识了一位良师益友,品读了一部打动我心的好书,对李一鸣先生有了新的了解和认识,深感文如其人、人如其名,名至实归。很钦佩,我以纯净的心灵为眼,看见了他从齐鲁走向京师的跋涉奋进的高大身影。也很感动,我以清澈的双眼为耳,听到了震破苍茫风雪的那一声凌烈的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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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鸣,男,山东博兴人,文学博士,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办公厅主任、教授,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中国传记文学学会副会长

其中,散文《野地漫步听黄昏》1988年被《散文》杂志作为“国内散文名篇”选载,先后选入《山东作家散文集(1949-1989)》和《山东新文学大系(1917-1999)》,获《当代小说》1988—1989年全国文学创作评选优秀奖(最高奖),在国内散文界产生较大影响;散文《礼拜》被《散文选刊》选载,获得《当代散文》1990年全国文学创作评选优秀奖(最高奖),受到广泛关注;散文《我的理发馆》《远眺华不注》《当文学遇到酒》《每逢暮雨倍思卿》《在路上》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散文海外版》等著名报刊发表,被《中国散文年选(2011年年选)》《<人民日报>2018年散文精选》《2019中国年度散文》《月亮在叫——<散文海外版>2019年精品集》《中国散文年度精选》《2019中国最佳随笔》《中国最美的生活散文》等十数种重要选集选入;2014年,《中国现代游记散文整体性研究》获得第六届冰心散文奖散文理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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