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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记单车万里行

一辆银灰色的捷达小轿车,在云南西北部海拔4000多米的白马雪山上,正吃力地爬着陡坡。驾车的是一位年届60多的老人,身旁坐着他的老伴,忍受着高原缺氧的折磨,

     一辆银灰色的捷达小轿车,在云南西北部海拔4000多米的白马雪山上,正吃力地爬着陡坡。驾车的是一位年届60多的老人,身旁坐着他的老伴,忍受着高原缺氧的折磨,向接近西藏的梅里雪山挺进。
     这位老人就是我,一个刚刚从新华社吉林分社副社长岗位上退休的老记者。
     2007年4月2日至12月30日,我这个驾龄不到两年的新手,带着老伴,开着买了不到两年的捷达车,搞了一次“中国城乡万里行”。从北京到天津、河北、山东、江苏、上海、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再从广东到海南、广西、贵州、云南,然后返回广州,经湖南、湖北、河南回到北京,历时9个月,走行16个省(市、自治区),行程27000多公里,花费近5万元。一路上,我边走边拍照片,边走边发博客,基本上是平均每天发一篇博客,回到北京时,已发博客200余篇。
     这次万里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旅游,而主要是摄影采风,是以记者的眼光和视角观察自然和社会,感受各地的风土民情。不是单纯地游览各地的景点,而是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广阔的社会,投向了普通百姓的生活。在我的博客里,不仅有名山大川,名胜古迹,而且有农业学大寨时期一些老典型的今与昔,有在黄土地上辛勤耕作的老农,有从东北闯山东的海岛新渔民,有西南那些近乎处于原生态的淳朴可爱的少数民族兄弟姐妹,更有我对自然、对社会、对人们生活的一些观察、感受与思考。
     不少看了我的博客的人说我“了不起”,是个“好老汉”,说我在退休人员中树立了“楷模”。新华社河南分社的一位朋友说我“创造了新华社的奇迹”。总社原总编辑南振中托秘书打电话向我表示祝贺,并祝我一路平安。还有的人说我这是在“自费宣传祖国的大好河山,在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鼓与呼”。
     万里行的计划始于我退休前的2004年。这年2月,我从新华社吉林分社副社长兼总编辑的岗位退居二线,再有两年就退休了。      退休后的生活怎么过?在不少人的心里,退休就是退出历史舞台,退休就是辉煌人生的终点。可我却觉得,六十退休,这恰是人生的新的起点。从这时起,生命已完全属于自己,生活有了充分的自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干一些过去想干而没有时间干的事。
     我喜欢摄影,我的计划是,退休以后,开着自己的车,带上照相机,到山乡草原,到街头巷尾,去捕捉自然,捕捉美,捕捉快要消逝了的历史。为此,我还写了一首诗,叫六十生日感怀:
     花甲常悲人生短,
     岂知退休路更宽。
     功名利禄成过去,
     山乡原野有新天。
     莫言须发银如雪,
     且看老身志犹坚。
     跃马横刀重上阵,
     再展宏图六十年。
     我这里说的“马”就是车,“刀”就是照相机。
     退休前后,我先是花近10万元买了车,接着又花近3万元买了相机和镜头等。“马”和“刀”都有了,行前我又购置了车用防盗器、拍档锁、导航仪、贴身腰包和牵引绳等物品。在对全车进行全面检测后,开始了我的“万里长征”。
     我的计划是,用两年的时间,跑完大半个中国。第一步,是从北京出发,到天津后,沿海一直走到广州、海南;第二步,走西南几个省区;第三步是走东北三省;第四步是走西北各省。第二步原计划从广州出发去广西、贵州、云南、四川、重庆,经陕西、山西、内蒙古回北京,后来由于气候关系,加之老伴身体不适而做了很大的变动。
     这次万里行,是一次非同寻常的旅行,是一次自讨苦吃的旅行,又是一次自得其乐的旅行。
     一路上,我基本不走高速,而是走国道、省道,目的一是省点过路费,更主要的是可以随时停车拍照,随时走乡进村,接触群众。住的地方不求高档,基本都是小旅店、小宾馆,我的要求不高,一是房费低,二是能停车,三是能上网更好(好多地方无此条件,甚至新华社的休养所和各分社的招待所也没有宽带)。至于吃的,更是简单,街头小饭馆,随便点两个便宜菜就行了,但晚上得喝上二两。我的作息时间是,白天开车转,晚上早睡觉,早上两三点钟起来写日记,整理照片,发博客。
由于早上起得比较早,中午必须睡一觉。睡觉的地方,基本都在路边。有时是坐在车里眯上一二十分钟,有时则是打开随车所带的睡垫,铺到路边的树下。为防意外,老伴总是坐在旁边看着,不肯打盹。
说起发博客,可不是容易的事。我所住的旅店,绝大部分没有宽带,只能用无线上网发稿。但无线上网速度太慢,有时一张很小的照片也要发十几分钟。稿量大的时候,就得到街头去找网吧。有几次,是攒了几篇或十几篇稿子找个有宽带的地方一次发出。
食宿的困苦,路途的劳顿,发稿的艰难,这些都好克服,最难忍受的是蚊虫的叮咬。在江西和福建的大山里,我的腿被蚊子咬得千疮百孔,终日痒个不停,特别是到晚上,常痒得睡不着觉,用了几种药都不见效,只能咬牙挺着。
     在云南的香格里拉和梅里雪山,我们遭遇了生死的考验。高原缺氧,我的感觉是心区隐痛,呼吸困难,头脑发胀,睡觉不实,说话声哑,连汽车的喇叭也哑了。老伴则更为严重。她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心跳不止,半个头痛,说气管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途中到了最高处,她脸色变青,嘴唇变紫,头疼得不行,连下车拍照的兴趣也没有了。
     但所有这些艰难困苦,都挡不住我们前进的步伐。
     祖国的大好河山,深深地吸引着我。一路走,我一路激动着。山东的大海,江苏的麦田、浙江的千岛湖、江西的三清山,福建的土楼,广东的碉楼、三亚的台风、广西的梯田、贵州的大山,云南的红土地和梅里雪山,每一处壮美的风光,都让我激动得心嘣嘣直跳,常恨手中的相机不听使唤。
     更让我感兴趣的是农村。在天津,我采访了当年江青的“典型”小靳庄和禹作敏后的大邱庄;在山东,采访了农业学大寨的老典型下丁家、厉家寨、大渔岛;在上海,采访了中国赤脚医生第一人王桂珍;在浙江,采访了“江南大寨”上旺。这些老典型的今与昔,让我思考着中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河北和山东,我观察了村庄的变化,亲历了农民的生产生活;在江苏的华西村,我观察和思考了四天;在广西,我访问了三处新农村建设的示范点;在贵州、云南的大山里,我看到了一处处散落山间、十分简陋的小木房。我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新农村建设,前景美好,但任重道远。
     更难忘的,是住在村里,住在农民家的感受。在山东一个叫鱼鸣嘴的小岛上,我一连住了10天;在福建西北的小山村里,我住了一个礼拜;在广西龙胜的大山里,我住过瑶家、壮家;在贵州、云南的高原上,我曾在布依族和藏族家里过夜。我访问过的村寨有侗族、水族、傣族、苗族,基诺族,每到一个地方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在泸沽湖的摩梭人家里,我吃到了新杀的猪肉;在广西侗族的早餐桌上,我喝得酩酊大醉。这一切,让我深深感受到中国老百姓的善良、忠厚与纯朴。
     城乡万里行,时间长,路程远,人地两生,路况不明,孩子们都为安全担心,怕被盗、被抢,怕车抛锚。路上,也曾有朋友提醒要多加小心。但实际情况表明,中国的老百姓是好的,路上什么险情也没发生。我们停车问路100多次,没有一个指错路的,不少人指点的非常详细,有的还带着我们走上正路。在云南的大山里,我们一连转了40多天,有些地方几十里地没有人家,但我们遇到的山民也都非常友好。
     如果问我万里行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的回答是:我更真切地认识了中国,认识了中国的老百姓。
     (作者简介:王景和,高级记者,新华社吉林分社原副社长、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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